客栈中。
家仆刚从包裹中取出韦需的信,韦策便一把抢过,急急拆开,白纸锋利的边缘把手指划出一条血口,韦策顾不得,只把手指放在嘴里吮着,飞快地去看内容。
信纸上只有短短两行字“事不可为,见字速回。”
韦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反复复看了又看,还是那冷冰冰的八个字,事不可为,见字速回。
“郎君,阿郎怎么说”阿婵柔声问道。
“大人让我回去。”韦策拿着信纸,心中一片冰凉,“为什么”
难道事情真的无可挽回,父亲已经决定不插手可那是舅父,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一家人啊,父亲怎么忍心
韦策手抖得拿不住信,喃喃说道“不行,我不回,我再去求见周御史”
“郎君方才在府衙门前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阿婵含泪说道,“郎君这般受辱,奴看在眼里,心里难受的紧。”
“不妨事,只要能救出舅父,我就算脸面扫地,也不算什么。”韦策叹着气说道,“倒是难为你一片忠心,一个弱女子,为了你家主人,连日里辛苦奔波。”
“郎君,奴,奴有些话”阿婵走近一步,仰脸看他。
门外忽有人叫了声“韦郎君。”
韦策抬头一看,却是早晨城门前那个青巾裹头的男人,正要问时,那人已经进了门,低声道“沈娘子在驿馆中,请韦郎君过去相见。”
“十一娘你是说十一娘”韦策喜出望外,“她没事”
“家主人救了沈娘子,”来人道,“家主人请韦郎君谨慎些,若是走漏了风声,沈娘子危矣。”
韦策忙住了嘴,可一颗心飞扬着,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只管飞快地向外走去,走出几步才想起来,忙又回头向来人道“还未请教尊驾姓名”
“草莽之人,贱名不敢有污君子清听。”来人很快跟上,道,“家主人姓裴,官居太子中允。”
“裴中允太好了”韦策脱口说道。
裴寂他是知道的,出身清贵,七岁举神童,十四岁入弘文馆,十七岁举进士,再选博学宏词科,二十几岁的年纪便做到了正五品的太子中允,非但在圣人面前说得上话,而且深受太子倚重,在东宫僚属中举足轻重。
青妹竟被他救了
“太好了,太好了”韦策喃喃自语着,只要他肯插手,沈家就有救了
府衙中。
崔白拿着令牌,已经说了多时,周必正却只有一句话“杨刺史乃太子妃胞兄,东宫理应避嫌,便是殿下亲自来,下官也不能从命”
“周御史。”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周必正听出来了,裴寂,这人比崔白,却是难缠得多。周必正站起身来,不等裴寂开口便先说道“裴中允若也是为了义仓之事,那就请恕下官不能从命。”
“不,”裴寂迈步走了进来,“我是来找齐云缙将军的。”
他慢慢说道“齐将军卯正二刻入监房,在杨刺史处停了半刻钟,之后去沈长史处,午正方出,齐将军非是奉诏,亦非涉案之人,周御史,齐将军如何进去的,我也想如何进去。”
周必正万没想到居然走漏了风声,若是被他参上一本周必正沉着脸,半晌才道“一刻钟时间,快去快回。”
“一刻钟太少,我大约,还要再来几次。”裴寂拱手一礼,道,“多谢明公。”
他转身离开,当先进了杨万石的牢房。
杨万石头上裹着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裴寂叫了几声,见他始终没有知觉,跟着便去了沈潜的牢房中。
沈潜从前也曾在京为官,大朝会时却是见过裴寂的,此时哑着嗓子叫了声“裴中允。”
裴寂见他没有一丝欢喜,便知道不好,又见他脸上血痕新鲜,便近前问道“他们动了私刑”
沈潜低着头,涩涩地说道“你怎么才来”
“我既来了,事情就还有转机。”裴寂又近前一步,低声道,“令爱现在我处,一切安好,长史勿念。”
“十一娘”沈潜吃了一惊,“她怎么会跟你在一处”
“详情容后再说,”裴寂道,“沈长史,失火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云缙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沈长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