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远不信他,抬手替她按住了晃动的发髻,道“听说公主这几年动作很大。而且梁栩跟公主关系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密了。该不会跟他们有关吧。”
言昳知道,他说的“之前”是指上辈子。
俩人现在像是明面上人人都懂的话语里,含着只有他俩通晓的密码,她扯了扯嘴角“不算是了。你不打算问吗”
山光远“问什么”
言昳手背过去,道“你这几年来应该也在找某样东西吧。”
山光远心里清楚。
当年他凫水找她,不但没找到言昳的半点衣裳鞋子,也没找见落水后的木箱。
那箱子虽然不轻,但毕竟是漆木,可浮在水面上,哪怕被湍流击碎了,里头的纸张应该也落得满河面飘荡。
但他没找见丝毫痕迹,当时又有渔民说有人影抱着什么东西在凫水,他猜测,水性一般的言昳,应该是落水后抓住了箱子,紧紧扣在箱子上绑着的绳索布帛上不撒手,才能在湍流后被箱子带着浮上水面。
言昳低头,踩了踩地面上草地中的小花,道“当时里头也进水了,好多都看不清了。我可以赔你的。”
山光远没懂她语气中的低落与愧疚。
言昳又道“明日你有空吗”
她倒是跟要主动约他出去似的。
山光远心中一喜,矜持颔首。
言昳抓着他衣袖“我明儿去找你。你随我去趟天津卫,有空吗我要给你看点东西。”
山光远必须有空,可他还是道“最近鞑靼不安分,朝中可能会忙,我尽量吧。去看什么”
言昳晃着脑袋“还不能告诉你。”
山光远扶着她的发髻,跟着她脑袋晃,一不小心拽疼了她的真发,言昳不耐起来,伸手开始在他面前披头散发的拆自己发髻“哎,不戴了不戴了。没意思,我要回去了。本来就是陪雁菱来,不过言二傻子也来了,就不需要我在这儿盯着了。”
山光远看着众人眼里无懈可击的美人,在自己面前抬着胳膊,拧着发丝给自己重新编头发,抻着脖子,面前挡满了头发虽说她也不会难看,但真不讲究啊。
这就是老熟人了吗
她在他面前,动不动就这样懈怠惫懒着,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目光。
山光远“要不我帮你编头发吧。”
言昳把假发髻扔在草地上,抬着胳膊躲开他那双糙手“你会什么呀你别把我脑袋拧下来。”
山光远“我会的挺多的。”
言昳咋舌“之前,咱俩在西北见面的时候,你非说你会做饭,做的那什么玩意儿啊,跟青蛙腿炒沙子似的。”
这个之前,说的又是上辈子。
山光远其实想过她的恼怒或厌恶,却没想过俩人能恢复到正青春大好的时候,满不在乎的聊起上辈子发生的大事小事。
山光远道“我现在会做饭了。”
确实,他成婚后,很想要钻研生活,想要像研究打仗一样,把自己生活中处处细节都料理好。学做饭也是重要的一步。
其实他学了几年,就能做一桌不错的家常菜了。
可惜,他是没机会做饭给她吃的。
就前世婚后那个关系,他如果做了一桌菜,言昳估计以为他是要毒死她。
言昳对他的很多印象,果然还停留在前世二十多岁左右的时候,她回嘴道“可别逗了您,您拌人还行,拌饭差了不少呢。我还年轻,不想死。”
她说着,已经把头漂亮亮盘起来,横着两根簪子,又用红绸带和细珍珠网帘把发髻挽住。
这会儿没了那花瓶似的磅礴端庄的飞天髻,她耳边鬓角几缕揉成小股的碎发,真有几分青蛇的娇痴媚真。
言昳弯腰,抱着那黑发和木头做成的假髻,就跟抱着人脑袋似的夹在胳膊下头,道“我也不爱外头那些小孩们的玩闹,我要走了。你要继续待着吗”
她都要走了,山光远也没有在这种相亲大会待着的必要,也说要走,就听见后头脆生的叫喊“昳妹你跑这儿来了娘说让你帮着给我找合适的人,结果你倒是自己找到,就不理我了”
雁菱跑跑跳跳的过来,还穿着她全套搭配的伏羲一套,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钟馗。
山光远转过头去,雁菱惊讶叫起来“山光远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言昳没想到这几年,山光远跟言家走得很近。
言涿华更是顶着黑漆漆一张脸笑起来,过来撞了山光远一下,勾肩搭背道“哟,这是刚回京,就马不停蹄地来相亲了啊昳儿,你好多年没见山光远了吧,他这几年来我家蹭吃蹭喝好多回呢。”
言昳瞧着这组合,忍不住笑起来“问他要钱”
言涿华锤了山光远一下“行,言昳你给我记账啊。”
山光远上辈子那可是绝对的生人勿进的脾气,这会子竟然受了他一下锤,也只是习惯无奈的点头。
四人一说,都懒得在这儿待了,言涿华都二十三四了,打扮成这样,也没哪个姑娘能从他兢兢业业的装扮里发现他本身的帅气;雁菱倒是看谁都好看,看谁都想聊一聊,摸一摸,可自己哥哥死跟着,她也啥都干不了。
四人一同往外走去。
言昳本想着跟宝膺道别,却没在场中找到他的身影。
到了门口登车的地方,发现白瑶瑶与韶星津也正要离开。
白瑶瑶似乎仰着头,对韶星津说些什么。
韶星津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事儿,目光斜开,并没把白遥遥的话听进耳朵里去,却还是伸手拍了拍她脑袋,说了一句“乖。”
白瑶瑶不再说了。
韶星津上车去,并没有看见言昳她们。
白瑶瑶晚一步登车,听见他们聊天的声音,转脸看了言昳一眼。
而后又垂眼,快速的钻进了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