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珠一家三口往县城赶的时候,牛洼村生产大队的社员们都挑着水桶往地里浇水。
李老汉蹲在地头,抽着旱烟,脑海里琢磨着今儿上午那个女娃子说的话,看着庄稼地里的庄稼苗一片枯黄,他伸出手把叶子扒拉到一边,只见里面的芯子,像是从里面开始衰败的,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像是因为干旱导致的枯黄。
一时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庄稼真的像那个女娃子说的那样,里面生了虫灾
李老汉紧锁着眉头,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沟壑,他浑浊的眼中此时满是不安。
此时江珠一家三口没有抄近路进县城,反而绕了一大圈,走到一个偏僻的山沟沟村子里,村子里的路开在半山腰上,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过,十分狭窄。
这事情还要回到一个小时前说起。
就在一家三口走在去县城的路上时,张云忽然想起来,他们手里虽然有钱,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却忘了他们手里没有票
吃饭要饭票,买肉要肉票,买布要布票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购买,要是没有票,连块布头子也买不到,即使他们手里有钱也不行。
这也不怪他们没有想起来,在江家,所有的钱和票都在江老根手里,即使家里开销需要买东西,也是让自家婆娘张秀兰或者大儿媳陈桃花去买,对于另外两位儿媳,江老根是极为不放心的。
有的时候,家里忙不开,即使他自己亲自去买,也不会让这两个儿媳沾家里的钱,更不用说比钱还重要的票。
这票有盐票,棉花票,布票啥的,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队里才会每家每户发这么几张票,这几张票要熬一年才能等到再次发放。
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把这几张票看的比钱还要重要。
江有财和张云已经有些年头没有来过县城了,能从抠搜的公公手里抠出来四块钱,都高兴坏了,一时也没有想起来票的事,这都走到半路了才想起来。
“这咋办啊,没有票,咱揣着钱也花不出去啊。”江有财揣着手蹲在黄土地上,满脸沮丧。
“你还说带我们娘俩进城吃肉蛋蛋,买新衣裳,没有票,早知道就不来了。”
张云想起肉蛋蛋就忍不住咽口水,她都快一年没沾过腥了,肉是啥味都快忘了,她低头一看,一团乌黑的棉花从棉袄的袖口口子处露了出来,她把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棉花团又塞了进去,原来是之前打的补丁口子又破了。
这件破棉袄还是她仅有的几件衣服中打的补丁最少的一件,可这一件,她都记不清穿了多少年了。
就在两人愁眉不展,准备回去的时候,江珠把这两人拉住了。
“闺女,这倒卖鸡蛋可是投机倒把啊,这要是被抓住,那可是要上台挨的。”
江有财像是做贼似的,看向四周。
“爸,你想不想吃肉,穿新衣裳”
江珠问。
还不待江有财说话,张云便急忙开口了,
“闺女,我想,我干,那些不想吃肉,不想穿新衣裳的都是傻帽。”
张云一脸兴奋,说着话斜晲了一眼江有财。
江有财被自家婆娘的眼神一扫,瑟瑟地缩了缩脖子,想起那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次肉,并且每人还只有一块,都不够塞牙缝的,还没尝出味便没了的肉,他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双眼放着精光。
“干”
三人说着便走到了村子里,这处村子远离县城,坐落在大山的夹缝之中,小路弯弯曲曲,很少有人来这里,村子里的人也不怎么出去。
三个人分头行动,挨家挨户去敲门买鸡蛋,市面上的鸡蛋才五分钱一个,而江珠他们给的价格是七分钱,整整比市面上要高出两分钱,这些村民们喜得连忙把家中积攒了一个多月准备拿到供销社去换盐的鸡蛋一股脑都卖给了江珠他们。
江珠看收的差不多了,连忙把收来的鸡蛋放进从一个大娘那买的草框里背在背上走了。
“闺女,咋不再收点,还有好多户鸡蛋都没收哪。”
江有财回想起刚刚落下的那几户,止不住地遗憾。
“爸,咱收这么多,怕是要打草惊蛇了,咱要是再晚走会,说不定要生祸,以后再收鸡蛋,这个村子不能再来了。”
就在江珠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村民便带着村子里的挨家挨户地找他们三人。
“站住”
江珠他们刚进县城便被街上穿着制服,手臂上戴着红袖章的人给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