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赵徵怔怔的。
南风窗大敞, 三月雨后微凉的风灌进来,他的身体一阵阵冰冷又一阵阵的潮热。
连柴义何时退下都不知道。
他脑子嗡嗡的,全是对方刚才犹如暗夜滚雷般的一句话, 闪电过后,照得大地一片惨惨的白。
他心口冰凉, 顷刻又热血上涌, 叫嚣着仿佛下一瞬就要冲破脉管
他攥紧拳
眼前晃过阿唐那张灿烂热情的笑脸,他重重喘了一口气
额角青筋在跳动, 他转身冲了出去
暮色笼罩大地, 太阳的余晖沉没大地之下, 篝火点燃了, 灯笼也挑了起来,只今夜的灯光却格外地刺人眼睛。
赵徵重重喘息着,他的脚步由慢到快,他奔跑起来, 疾奔一路跑到了演武场
昏暗的夜里, 蝈蝈零星叫唤, 偌大演武场一片昏暗的沉寂,赵徵哑声喝“取我刀来”
他心乱如麻, 那仿佛下一瞬就要冲破脉管的情绪叫嚣着迫切需要一个宣泄的缺口。
他抄起那柄沉甸甸的湛金长刀, 一下扯去上衣,直接在高高的观台上一跃跳了下去
“轰”一声巨响,湛金长刀重重劈下直接把成人腰粗的铁木鞍木砍成了两段
刀锋劈进青石缝隙之中,竟直接镶嵌了进去,“绷”一声坚硬的大青石竟生生被震裂崩开。
赵徵虎口崩出了血,浸润了黑色的护腕,和潮热的汗水混合在一起, 他竟丝毫不觉痛楚。
赵徵振臂一抽,热汗淋漓的肌肉一动,“铮”一声把长刀抽了回来,他胸膛起伏“换鞍偶”
这已经是今夜第三十七次换鞍偶。一批鞍偶将近五十,此时已经是深夜,他的演练量已经远超正常强度,亲卫营长高淮稍迟疑了一瞬,赵徵霍地看过来。
他的眼睛泛着一种似血的红色,锐利如鹰隼带着戾,翻滚而压抑的情绪就要井喷而出,他用一双仿佛带血般的眼睛冷戾盯着高淮。
“是”
高淮立刻就去了,一边急急安排人替换,一边又连忙叫人去找柴义。
木鞍人偶很快替换上的,赵徵反手一振长刀,自高至低再度重重一劈而下
“轰”又一声巨响
坚硬的铁木鞍再次应声被一分为二
赵徵肌肉贲张,他的肩背比去年宽了很多也厚了很多,淋漓的汗水沿着脊背蜿蜒淌下,湿透了绸裤,滴滴答答落在大青石地面上。
刀锋泛着冰冷金光,其势迅如惊雷,携千钧之力,开山劈石
声势慑人
长达三个时辰,都依然未歇未颓。
不到一刻钟,演武场上的木鞍人偶又换了新的一批,在场近卫心神震慑血脉鼓噪之余,又心惊胆战。
赵徵重重喘息着。
只不是因为演武,而是为那混乱交炽的情绪,他太过难受,这般剧烈的宣泄竟然无法缓解一二。
高淮频频回头,柴义没找到,却先等来了纪棠。
在看见纪先生俩身影在月洞门外闪过那一刻,他险些高呼喊人出声
高淮生生忍住了。
万幸,纪先生进来了。
高淮叫去找人的人没找到柴义,见纪棠院子还亮着灯,于是进去说了。
纪棠被赵徵吓了一跳“怎么了”
赵徵平时练武很拼的,他武力值也超高,但炼超过两个时辰就过了,这才刚回来也没战事呀好端端的做什么这是
她忙喊他“够了够了,快停了去睡吧”
她一来,赵徵就收了刀势,两人面对面站着,她瞪了他一眼,之前纪棠给他规定过一次练武不能超过两个时辰的。
赵徵情绪本来就不对,再加上才刚从战场上归来,那一身带着杀气的血腥味被淋漓的汗水催动的
33、第33章
淋漓尽致,他眼神阴郁带戾,对纪棠尚勉力收敛不肯让她察觉,但红豆就没这个待遇了,被那泛着血丝的视线扫过的时候,仿霎时被猩红的大型野兽盯住一般,红豆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
她吓坏了“主,主子”
纪棠已经说好,改天摆上酒宴,告诉大家以后红豆就是她的义妹妹了。
红豆在她的坚持下应承下来,也肯改口喊她阿姐了,这会被赵徵这么盯了一下,她直接吓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纪棠赶紧低声安抚“没事没事,别怕,他人很好的。”
她佯怒瞅了他一眼,侧头温声细语安慰红豆,红豆不敢吱声,偷偷瞄了他一眼,缩在纪棠身后不敢说话。
赵徵垂眸。
“快去擦擦。”
纪棠一手牵着红豆,一手拉着赵徵,往演武场一侧的屋舍去了,吩咐调温水给他擦身,才三月份就别急着用凉水。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轻快带这笑,但因为有红豆在,她没进屋子帮他和他聊天,也没有倚在廊下哼那熟悉的轻快小调,而是窃窃私语和红豆在说话。
她声音有点小,听不大真,只隐隐约约听那清越的声线隐约说着,咭咭轻笑,似琵琶轻鸣,距他又近又远。
他伸手不会够到。
赵徵一下子攥紧手上的寝衣,手背青筋暴突。
夜凉如水,几点黯淡的星子悬于天际,厚重的乌云把明月遮蔽住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星星。
夜深了,四下寂静,只听见巡逻卫队军靴落地的声音和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笃笃笃”
与纪棠并肩而行,她温热的气息和偶偶私语的笑声,多深的夜都不会孤单,只是今日她把他送到主院门外就挥手告别了,笑嘻嘻拉着红豆往另一边院子去了。
轻快带着雀跃感的步伐,轻轻一跃轻盈的快走,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墙角的芭蕉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