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显在这群年轻小将之中是最年长的,平时也最沉稳,此时也不禁露出笑意“看来我们要快些了,先下巴地”
可不能让皇帝赶在他们前头去了,梓州之主年迈平庸,不过因地利才得以偏安一隅,这可是一桩易得又大的好战功啊巴地可万万不能皇帝抢在他们前头去的。
赵徵颔首,道“说得不错。”
“传本王令,明日四更即起,天明动身”
“是”
确定李孝俨身亡达到期望效果之后,赵徵当即要抢攻巴地。
皇帝比他们晚动身几天,他们是占了优势的,巴地和战功断不能拱手让人。
而事实上,下巴州也真的很快。
梓州之主宗濮已年逾七旬,一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作为梁朝不受宠的皇子被发配到梓州,他和南梁也是不和的,帝位那一支和他有杀母之恨,义军一起,他就顺势脱离了中央掌控。
这人唯一能本事就活得长,现在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那点子雄心也没了,底下几个儿子本事不算拔尖却争抢得厉害,乱糟糟的。
赵徵令柴兴钟离颖杜平侯忠嗣郑元保等人率先锋军分四路逼进巴地,梓州仓促点兵应战,不想前头三个重要关隘的守将连续归降,最后宗氏父子一合计,直接投降了。
纪棠“”
就,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要知道由于梓州高地在南征中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不管是赵徵还是皇帝,都往梓州使了不少力气的。
宗氏父子这样的性格虽然登不了顶,但不得不说除非背运到极点遇上个极品皇帝,不然他们都能富贵安乐一辈子。
好了,就这么几乎没有动过兵,巴地就拿下来了。
和原轨迹相比,差距之大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要知道原轨迹梓州有赵徵,他甚至抢在大魏之前就东征了南梁,占据南梁大片沃土,难缠得简直死去回来。原轨迹的大魏根本没能打下巴地,南梁几乎大半土地就收归赵徵麾下,这南征之战打得异常惨烈,足足持续了五六年。赵宸哪怕最后胜了,也是惨得不行的惨胜。
现在吧,一定程度也算异曲同工了,毕竟梓州最后还是落到赵徵的手中。
纪棠赶紧写信,飞鸽传书给柴兴他们,再次叮嘱他们务必要善待宗氏父子,善待当时士族和百姓,反正主旨就一个,和谐共处。
沈鉴云已匆匆先赶过去了,巴地事宜就交给他处理。
赵徵当然是留驻大军的。
大军绝大部分都是步兵,走不快,且既然梓州一下,就不需再让军士们绷着去急行军了。
梓州下得如此之快,快得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皇帝。
就在沈鉴云刚刚快马离去的当天,皇帝率大军急行军刚好赶上赵徵大军。
那是个傍晚,夕阳残红如血。
赵徵不疾不徐,率钟离孤柴武毅吕衍等将放马迎了出来。
皇帝一身暗金重铠,与鲜红帅氅猎猎而飞的赵徵在小别不足半月之后,再度会面。
这次再见,皇帝脸上已没了先前让赵徵无比恶心的和蔼慈祥。
双方目光一触,凌厉而峥嵘。
日近黄昏,双方都停下安营扎寨。
伙房的热火朝天,和普通兵士闻听捷报后的兴高采烈之下,掩盖的是高层的暗流汹涌。
战策其实不用怎么商议的,兵贵神速,既巴地已下,南渡进军越快越好
结合现今局势,南渡第一战当选江眠。
江眠位于大江迂回折点,是南梁临江最重要的要塞之一,也是巴地高处水师顺江而下遭遇的第一个南梁军事要塞。
现在巴地已投于赵徵,皇帝虽急令文臣武将往梓州,但落后一步,柴兴等人肯定已将梓州牢牢钳制于手,除非撕破脸,否则抠不出来的。
正如赵徵有顾忌,皇帝也一样,现在两人都不会撕破脸。
最终,定下两路主攻,一路因皇帝所在而称之为正面主攻的御驾大军。皇帝不再继续西去了,而是直奔大江,将在北岸正面攻伐江眠。
而赵徵则会继续西去抵达巴地,率军乘战船自梓州顺江东下,直冲江眠。
因为名分,梓州一路称之为侧面主攻。
但其实,赵徵的攻击力道并不会逊色于皇帝。
不管兵力,还是战船。
抢先得到巴地,他同时得到的还有数量并不小的梓州战船和水师。
原来皇帝水师和战船都要胜于赵徵不小。因为他是皇帝,全国物资由他调度差遣,打造战船和训练水师起来,自然是会比有身份掣肘的钟离孤几人有优势得多的。
可得了梓州之后,这种情况就发生了改变,赵徵目前的水师和战船已能和皇帝基本持平了。
梓州多水,将领虽一般般,但水师还是很娴熟很好使的。
皇帝舍了巴地,原来是因为他有七州,可现在七州猝然生变,而那宗濮竟又如此窝囊以致巴地尽数落入赵徵之手。
皇帝之恨可想而知,自梓州投降消息一发回,帝帐气氛就没起来过,里外伺候和守卫个个大气不敢喘。
但无论如何,皇帝还是收敛了情绪。
军事会议结束,他再度把柴武毅留下来了。
皇帝笑了笑,温声道“近日有些阴雨,孟离,你旧伤如何了,可曾复发”
都是积年打仗的人,哪个身上没旧伤柴武毅腰侧最严重的那处旧伤,还是当年和赵元泰并肩战莞州所得,柴武毅腰侧重伤,赵元泰还替他挡了小半,不然他那时能不能熬过重伤期都不知道。
这些年虽然这样了,但当年他们这一群人,是真真切切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过的。
烛光橘色晕黄,提起正隐隐作痛的旧伤,记忆回到旧日,柴武毅盯着那一点微微跳动的烛火,下颌动了动,但他出口的话依然十分简短,只道“无妨,谢陛下关怀。”
皇帝遂命左右取来前日叫御医给他配的药膏,分一半给柴武毅。
“一眨眼,都这么些年了。”
皇帝笑了笑,目光感慨万千。
说过军情,感慨过,说过旧伤,皇帝遂探手拉开抗几下的小抽屉,取出一个小匣子。
檀木小匣,不大,却很精致,皇帝打开来,里面一叠信件,封皮上娟秀婉约的字迹。
这是柴皇后的字迹,柴武毅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收柴皇后信笺的小匣子。
皇帝把最上面一封取出来递给柴武毅,笑道“皇后的信,沁娘不知你在具体在哪,信就一起送到朕这来了。”
转眼二月去尽,已是暮春三月了,柴皇后怀孕五月,三个月的时候御医扶脉就能确切扶出,是个男胎。
在皇帝悉心保护和安排之下,母子情况都很好。
上月接皇后信时,皇帝提笔回信,最后特地告诉皇后,说柴武毅也在池州,让她若想给兄长写信告喜,届时一并送来便可。
柴皇后这孩子来得终究是晚了些,皇帝不知道吗
他心里当然明白,但又岂能轻言放弃
当然,他并未想着能让对方倒戈,这不切实际,柴武毅适当保持中立和沉默也可。
江眠大战前夕,皇后的信终于到了,皇帝特地把柴武毅留下,把信交给他。
柴武毅接过信,回了自己营帐。
他站了片刻,才慢慢坐下来,低头拆开手中信,展开。
熟悉娟秀的字迹,温柔婉转,字里行间,再为人母的喜悦和对兄长次子夫婿的担心流泻而出。
他的妹妹不聪明,他知道,她很单纯,因为早产的缘故,秉性也十分柔弱,她很善良,逆来顺受。
温婉柔和,细细叮咛,这份心是极真极真的,柴皇后关心她的兄长,总担心他会受伤吃苦,一再不厌其烦叮嘱那已经很熟悉的注意事项。
一母同胞,他仅有的妹妹,父母已经离逝,而世上仅有兄妹二人还流着相同的血。
他是极心疼极爱护他的胞妹的。
柴武毅眼眶有些发热,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良久才睁开,他盯了这封信笺片刻,最后还是很坚决将它折叠起来,压到箱子的最底部。
只当没看过
柴武毅站起身,吐了一口气“来人,备水,洗漱。”
作者有话要说 柴武毅也很难啊,爹妈都死了,就给他剩一妹妹,就算他妹妹再不聪明再不优秀,他也是极心疼她的。而且对于他来说,当初也不是妹妹想改嫁的,是各方势力斡旋的结果,他妹妹作为柴家女不得不接受这个命运,所以作为未能保护妹妹的哥哥,他还会愧疚。
当然,他还是坚决要站在徵崽那边的。
中午好呀宝宝们今天也是肥肥的一章 哈哈明天见啦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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