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幼舒拿袖子偷偷地抹去了面上的泪珠子,眼前雾气散去了几分,她才望着君楚瑾弱声道:「您……您是不是还暗中派人跟着我了?」
这件事情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小心翼翼了,可是君楚瑾还是立马就知道了,好似在她身上安了一只眼睛般,竟叫她半点事情都瞒不过对方。
君楚瑾说:「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瞧瞧你这两天还有没有个人样了?」
事实上梅幼舒并没有他说得那般夸张,其他人也都没能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异样。
只是君楚瑾习惯地关注着她,至今为止他虽不至於她屁股一撅就知道那啥,但他却是能明显地察觉出她这两日的异样。
她就差把心情写在脸上了,叫他想装瞎都不成。
她这一路逛过了胭脂铺子,玉石铺子,还有成衣铺子,偏偏在那药铺子里待的时间最长,他安排去的人自然一早就沿途将她去过的每个地方都打探清楚了,到了晚上微珀才汇总上来报给他听。
本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却舍不得买,却不曾想还有这等「惊喜」还等着他。
「只是你这话却提醒了我,只怕日后你身边是该需要个人好生看管着你,你爱做什么我自然没本事拦着,至少也能有个人能提前知会我一声,叫我也不能打扰了梅姨娘的雅兴了,你说是不是?」他话中带着十足的嘲意,末了偏偏还要问她一句是不是,摆明了就是要狠狠刺她一顿。
小姑娘一想到自己做过什么他全部都知道,一时也有些背后发凉。
君楚瑾见她把自己的话全都听进去了,但还是那副怯怯糯糯的样子,与死猪不怕开水烫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气得来回踱步,索性把她床头镶嵌的一块碧玺也抠了下来。
「瞧瞧,我说梅姨娘怎么这么多手段,就连床上都镶上了宝玉,只怕哪里你要用钱的时候还能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抵押给别人了,是不是?」他噙着一抹笑,眼底却冰冷,那碧玺在他手里变成了五六瓣,像碎石头一般哗啦掉到了地上。
梅幼舒娇弱的身躯跟着那碎片一道颤了颤,愈发难堪地挪开了眼。
这床也是他给她换的,上面的碧玺本是棕色,却被他嫌弃不够好看,又换成了蓝色,那些工匠废了好些功夫才替换上去。
若是他们知道了这么大块且质地通透的碧玺就被他这样给捏碎了,只怕也是要难过得捶胸顿足了。
君楚瑾对她一顿冷嘲热讽之后只管穿上了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幼舒觉得两条腿像面条似的,好不容易走回了床边,才发现自己刚才连鞋子也没有穿,一双脚冻得没有半点温度。
她垂眸看着一地狼借,正弯下腰去想要将那些散落的丸子捡起来,却忽然听得门口一声呵斥。
「姨娘别动!」
梅幼舒吓了一跳,以为君楚瑾去而复返,再看清楚门口的人后,发现只有宋嬷嬷一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宋嬷嬷……」她有些难过地缩到了被子底下。
被君楚瑾惯得久了,小姑娘原本就没有的自尊心也不合时宜地跑了出来,只觉得自己当下甚是丢人。
宋嬷嬷似能领会她的心情一般,只挪开了眼睛,侧着身子对她说:「殿下方才交代了,要将地上的药丸子一粒不差的收走,若是他知道有一粒落到了您手里,只怕咱们这些下人也不好做了……」
梅幼舒脸也不争气地涨红起来。
宋嬷嬷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
那位的意思分明就是暗指她会没脸没皮地去捡地上的药丸子吃……
她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见宋嬷嬷带着两个仆妇挨个角落地检查,最终也只能把脑袋埋在被子底下,也不敢再露脸出来了。
宋嬷嬷见状,也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说这小姑娘不省事吧,她偏偏从不给人添任何麻烦,更没有娇惯的脾气和难伺候的习惯。
你说她省事吧,她总能把府上最尊贵的那位惹得摔锅砸瓢,数日不得安宁。
可是主子们的心思谁又能揣摩透呢,做下人的该装聋作哑的时候还是得看不见听不见。
待隔日一早上,梨云才知道了这个事情。
她当即腿就一软坐在了罗汉床上,一副「吾命休矣」的样子。
「殿下……殿下有没有提到奴婢啊?」梨云的声音都在打颤。
梅幼舒甚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说:「提到了。」
「哦……」梨云怔怔地看着她,又压低了声音问:「他提到奴婢什么了?」
「他说要把你的手剁掉。」小姑娘弱声道。
梨云眼前一黑,险些就昏了过去。
「不过我有和他解释,你莫要担心。」梅幼舒又立马补充道。
梨云缓了过来,抚着自己的心口觉得自己有些不行了。
「我去叫梨月进来伺候您,我……我要回去躺一下才能好。」
她出去没多久,果然就把梨月给换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