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安抿嘴直笑。
顾茵拿出两个包子,个用油纸包着,个拿在手里,放到了矮桌上面。
两只小黑手嗖下伸出来把包子拿走。
顾茵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走开两步又轻声道“个你先吃着,还有个我给你包着,你带回去晚些时候饿了吃。明天要是还肚子饿,就还在这个时候过来,知道不”
这次是没有回应的,顾茵转身和王氏
接着收摊,再转身的时候矮桌下又是空无人。
十月之后,天气说冷就冷了。等到十月,那更是下子入了冬,前几日路上还能看到穿着单衣的行人,这几日连码头上日常穿着短打的苦力都要穿起了夹袄。
顾茵他们是逃难而来,这时候就必须添置冬衣了。
好在这两个月来他们的摊档生意越来越好了,并不用在为这些小钱发愁。
当然首先自然是得意于和葛家夫妇的合作,然后就是经过了这段时间,他们摊子上的回头客多了起来,招牌也响亮了码头上摊档多,除了如葛家夫妇那种极好位置的,口口相传的时候能称“第家”“第二家”的,其他人的摊档便不好具体描述了。
但现在你在码头上说“恶婆婆家”,那几乎是没人不知道的。
顾茵本是准备直接购置成衣的,但王氏去打听了番价格后拽着她走人。
后头王氏自己扯布买棉花缝衣服,三人人身新衣服,拢共花了不到半两银子。
后来还剩下些棉花和碎布头,王氏又拿起针线缝了个小棉袍子。
这自然还是给码头上那个小孩准备的。
自从秋日里顾茵和他说过回后,那孩子几乎每天都去他们摊子上报到。
虽然还是照常躲在桌板后头不吭声,但已经不会被他们吓到了。
同样的第二天,他们摊子的空地上就会出现回礼,如葛大婶所说,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隔壁老刘头看的稀奇得不行,说这码头上东家西家给他送吃食的多了去了,不见他和哪家亲近。偏顾茵他们来的最晚的,反倒是和他熟络。
王氏理直气壮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儿媳妇手艺好,这小崽子嘴吃刁了,自然认准了我们家。”
这还是真的,当码头上其他的摊贩知道那孩子经常出现在顾茵这里的时候,每天都会把卖剩的东西匀出些送过来。
可那孩子是真的只认准了顾茵做的,旁人做的他是碰也不碰。
后来那些人家干脆不送吃的给他了,直接把吃食给王氏和顾茵,让她们收摊后不用再另外准
备午饭,算是以另种方式帮助那孩子。
这天王氏特地把新缝的小棉袍拿到码头,就等着那孩子过来好给他穿上。
快中午的时候,那孩子没来,许氏倒是过来了,和王氏说镇子上新来了个戏班子,今天唱头出,又问她去不去。
王氏从前在家时就很爱听戏,当年武爹还在家的时候,每个月都带着她去县城赶集听戏。
她第反应是跟着许氏走,但转头看到摊子还在,就又站住了脚说“我还是不去了。你自个儿去听吧,回头别忘了仔细和我说说。”
顾茵看得好笑,就从钱箱子那里抓了几个铜板给她。
“娘想去看就去看,把武安道带着买点零嘴儿,边吃边看。反正这会子人也少了,我个人应付得过来。”
王氏被推了出来,手接了铜钱手拉上小武安,走之前还同她道“棉袍子我放板凳上了,等那孩子来你记得给他。家伙什你也别动,等我回来收拾,我就看小会儿。”
他们走后没多久,隐隐约约的锣鼓声传到了码头上。
小镇上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听到这动静争前恐后地去瞧热闹。
本就过了早市、变得冷清的码头顿时又少了大半人,其他摊贩看人不多,也把摊子收去凑热闹了。
顾茵不爱看戏,又想着把袍子给那孩子,就多留了会儿。
好在到了差不多的时候,那孩子又无声无息地来了。
顾茵早就看着他惯常躲着的矮桌呢,人来她就瞧见了。
她刚想站起身拿起小棉袍,后脚摊子上就坐了个人个深褐色头发,白皮深目的少年正好坐到了另桌。
“随便有什么吃的快端上来”那少年只穿着件单薄的夹衣,冻得面白唇青,不住地往手里呵着热气。
顾茵便只得先把袍子放下,转身下了碗馄饨。
热腾腾的馄饨端到桌前,那少年端起汤碗咕嘟嘟灌下大口,呼出口热气,七八口就吃完了碗馄饨。
吃完后他没急着走,而是开口道“店家,我听说你们这码头惯常是极热闹的,怎么今天来瞧只这么寥寥
几个人”
他的口音听着有些奇怪,不似这带的方言,也不像官话。
顾茵自打穿越过来到这会儿还是第次见到混血儿,不由多瞧了他两眼。
谁知道那少年突然不耐烦起来,把桌子拍,“我问你话呢,你盯着我瞧做什么”
顾茵倒是没被他吓到,只怕他吓到了另张矮桌下的小孩,便立刻回答道“往常确实是人多的,不过今日镇子上有戏看,大伙儿便都去瞧热闹了。”
对方听了这话后倒是没再为难她,只是继续道“听你这话你在这摆摊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已经有几个月了。”
“那你在这码头上有没有见过三四岁的小孩”
“客官这话问的奇怪,这码头上人来人往的,有带着孩子赶路的,也有带着孩子来出摊的。三四岁的孩子我自然是天天见,只是不知道您问的是什么模样的”
那少年搔了搔头,自言自语嘀咕道“我又没见过,我咋知道什么样。”接着又道“我问的自然不是有爹娘家人陪伴的,而是孤身人的。”
码头上孤身人的小孩近在跟前,但是他前头被远洋船行的人当成了货物,还来询问过。眼前这人不知根不知底的,顾茵自然不应。
也正在这个时候,矮桌下的小孩像只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蹿了出去。
“什么东西”那少年虽然没看那个方向,但余光还是看到个黑影掠过,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腰间。不过他腰间什么也无,所以他手按了个空。
顾茵神情肃,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没什么东西,就是码头上的野猫野狗。”
那少年推开她站起身,开始仔细检查起周围来。
顾茵也跟着提心吊胆,好在他在摊子周围绕过周,什么都没发现。
他狐疑地看着顾茵,越来越觉得她方才的举动刻意过了头,右手又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
“你这人干啥呢”王氏从路口冲了过来,挡在了顾茵身前,恶狠狠道“光天化日的你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啦”
那少年被她吓了跳,听清她说的话后白净
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什么调戏良家妇女我做什么了”
王氏反客为主,上去把拉住他条胳膊,“你别不认,我刚亲眼看到你不怀好意地把我家儿媳妇从头打量到了脚,你这不是调戏是啥别啰嗦,跟我见官去”
那少年听见官两个字就变了脸色,却又挣不开王氏铁钳子似的手,最后只能忍痛扭脱自己条胳膊。
王氏听到那咔嚓脆响也吓坏了,连忙松开了手。
那少年捂着胳膊又是抬,把脱臼的关节又装了回去。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噗通声,个猛子跳进了河里。
“你没事吧”王氏擦着额头吓出的冷汗问顾茵。
顾茵扶着她坐下,道“没事没事,您误会了。那人没对我怎么样。”
王氏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我没误会,我是故意那么说的。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边打量你边摸着腰间,前头咱们才见过关捕头,那动作显然是日常佩刀的人才会有的。”
“那您都知道还上前来您不怕”
“我怕啥”王氏抬手拍胸,手却还在不听使唤地发着颤,她面上臊,说“好吧,我还是有点点怕的。不过怕能咋办,我还能眼睁睁放着你不管唉,先别说这个,那人怎么好端端那样对你”
顾茵想了想,道“他和我打听码头上有没有孤身人的小孩”
王氏拍大腿,“怪不得他听我说报官就变了脸,肯定是那劳什子拐卖人口的船行的人,怕他们丢了货的事传扬出去呢早知道这样别说他扭脱自己条胳膊,就是他把我胳膊扭脱了我也不放他走”
顾茵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对方寻人的口吻带着焦急和关心,似乎并不只是关心件货物。
不过想再多也没用,对方已经跑了,她索性不想,转头问王氏怎么突然回来了,镇上的戏唱完了
王氏说可没这么快,又道“我是看人越聚越多,想着码头上肯定没生意了,特地回来接你的。得亏我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咋样。”
说着她又压低声音问“那孩子来
过没棉袍子给他没有”
顾茵叹气道“来是来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给,后头那人就来了。娘也知道那孩子胆小,没多会儿就溜走了。”
王氏又道声“运气好”,“得亏没遇上没事,只要那孩子不被那劳什子船行的人抓走,咱们明天再给他也是样。”
说着话两人把摊子收走,挑着扁担便离开了码头。
而在他们离开不久,河岸边的水面上咕噜噜冒出串气泡,之前那个少年浑身湿透,十分狼狈地爬上了岸。
上岸之后他也不敢久留,捂着发痛的胳膊拔足狂奔。
他路穿屋过巷,专挑人少的地方走,东弯西绕地到了间不起眼的小宅子门口。
三长两短地扣响大门,里头的人开了条缝隙,他连忙闪身而入。
同行之人见他这样,纷纷呐喊道“小路,你不是去码头探听消息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莫不是遇上了朝廷的鹰犬你受伤没”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被唤作小路的少年找了条毯子裹到身上,又喝了盏热茶才开口道“别提了,小爷这是阴沟里翻了船。我本是去码头打听孩子的消息,但今儿个恰巧镇子上来了个戏班子唱大戏,码头上空荡荡的,只剩个馄饨摊子。我便坐下吃了碗馄饨,顺便和那个摆摊的小娘子打听了两句。”
众人听他说并没有遇到朝廷的人,神色也都松散下来,开始打趣起了他。
“你要是好好打听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就是,你别是看人家小娘子孤身人,起了歹心,让人当成登徒浪子给打下河了吧”
小路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反驳道“我啥都没做我就是看到有个什么东西从脚边跑走,那小娘子说是码头上的野猫野狗。我正盘问她呢,她婆婆突然就冲过来说我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还说要拉我见官。咱们这身份哪儿能见光,我当然得跑”
说到这处他又觉得胳膊隐隐作痛,干脆褪下半边衣服,露出条胳膊。
只见他肤色白皙的胳膊上赫然印着个清晰无比的五指印。
他哭丧着脸道“这妇人的
手劲儿也太吓人了,估计也就比咱们头儿差点。”
“是什么样的妇人”坐在上首的男人突然发声询问。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他甫开口,众人顿时噤了声,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小路也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高高瘦瘦的很是普通,但力气奇大,她扭着我的时候我使足了力气都没挣脱开,最后还是我自己把关节扭脱节了才脱身。”
男人垂下眼睛不再说话,只反复呢喃着“力气奇大”四个字。
众人等了半晌,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又凑在起打趣。
小路越发羞臊,拧着通红的脖子反驳着“我也不是全然吃亏,那小娘子的馄饨可好吃了我还没给银钱,算起来我还赚了好几文钱呢”
他这让人扭脱了条胳膊,差点被送见官,还被逼的跳了河,竟还敢死拧着说自己“没吃亏”。
众人又是阵发笑。
而坐在上首的男人听到这处又抬起了眼,复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最后他站起身沉声道“我们沿途只打探到那孩子似乎落在了远洋船行的手里,又被他们不慎丢失。如今各个码头都打听过了却都无所获,再迟恐怕要惊动朝廷的人如今义王给的时间也到了,咱们该回去了。”
众人收起笑容纷纷应是,迅速收拾起自己的行囊。
夜色降临之际,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寒山镇。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给男主加戏,我很努力
不许说他没戏份了,他明明出场过两次了两次诶心虚
前面看到评论区很多宝在问男主,问孩子的事,
这章应该都解释清楚了。
爆肝了好累。老眼昏花地看不清屏幕,明天睡醒再改错字。
看了一下上章的评论,看来还是和我一样的非洲人占大多数,
所以本章留言发红包啦
明天后天也有,记得来看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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