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食为天这边, 月底顾茵召开了个员工总结大会。
前堂现在是王氏在管,后厨则是周掌柜在管,两边的管理人当然要发表下各自的看法和心得。
王氏并没什么好说的, 前堂连她在内共四人。许氏和她虽然平时吵吵闹闹, 拌嘴不断,但是上工的时候都不搞幺蛾子,丁是丁卯是卯。田氏母女更是老实人, 上工比王氏自己还积极,半点儿不带偷懒, 生怕不注意就没了这份好工作。
而周掌柜不愧是顾茵早就看中的管理人才,他说起话来很是针见血, 当即就道“我们后厨除我和东家外, 另还有八个人。小徐和他两个小徒弟肯定是要打长工的,另外有些人具体是谁我就不多说了,反正本就是短期帮工,真要不想做,就别做, 没得在背后做些小动作。”
近来含香楼和望月楼都正经历着大换血,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这两家也损,不约而同把主意打到了食为天。
周掌柜他们没有妄想, 先来挖角徐厨子和他两个小徒弟。
他们仨虽然是后来的, 但论忠心程度毋庸置疑,转头就把消息告诉了周掌柜。
当然论亲疏,徐厨子肯定该给顾茵说。但早在他们来的时候,顾茵就同他们说过店里的规划布置,让员工们有事找自己的头儿,轻易不要越级报告。
周掌柜在寒山镇这些年也不是白待的, 当下就出去打听,很快就知道了自家店里哪些人是被那两家接触过的。
再观察下这几人日常的工作状态,自然也就知道哪些是没应下去别家的,哪些是已经心思活络的。
果然他这话出,那两个心思活络的帮工立马慌张了下。
店里正是用人的时候,招人的告示直贴着,到现在没多招上个人,所以周掌柜只是先把不老实的调到前头帮忙,不让他们去后厨接触吃食,再给他们敲敲警钟,并没有下子把人开了。
他们俩说完话,顾茵在最后做个总结,大概意思就是过去的个月大家都辛苦了
,她当然不会亏待大家,以后合作愉快之类的。
散会后,顾茵和周掌柜单独去边说话。
“要不是这些是您查出来的,我都不相信那两家都把心思打到咱家了。”
倒不是顾茵妄自菲薄,觉得自家没有那两家打擂台的资本。
而是那两家都是老牌酒楼了,自家开业个月,虽然生意是真挺不错,但更多的做的还是普通百姓的生意,估计赚的也就是人家个零头。
周掌柜歉然道“其实这也是怪我。”
望月楼不用说了,他是从那里出来的。王大富重开望月楼,肯定要对付他这个“叛徒”。
含香楼那里也是听说食为天请了他过来,所以重视起来,加上顾茵确实手艺好,个月里就争取了好几个含香楼的熟客。寒山镇就这么大,顿顿能吃几十文、上百文钱的早茶的富客就那么多,抢走个就少个。要是没在食为天刚开始的时候把食为天压下去,后头如何还真不好说。
“哪儿能怪您呢”顾茵不以为意地笑道,“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我再赶紧物色两个人,就把那两个心思活络地辞了。只要咱们内部不出问题,那两家如何其实和咱们干系也不大,至多就是往后每个月赚的少些。”
周掌柜给人做了这么些年的工,第次听到东家这么云淡风轻的,说赚少些就少些的。
顾茵被周掌柜赞叹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了,又解释道“不是我真的与世无争,是我本来就和他们大酒楼不是完全的竞争关系。”
顾茵早就定好食为天的核心是中层消费水平的普通客户,只要那两家不碰这块儿,她就没什么好急的。
当东家的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愁了,道“那我也跟着道物色。东家也别想这些,可以想想这个月赚到的银钱怎么花。”
顾茵还是把赚的那四十两放在店里,和几个客人的上百两存银起做流动资金,至于她自己的工钱,则肯定是用来改善自家的生活。
首先是顾茵想要的小驴车,已经是安排上
了,连驴带车共花了五两银子。
驴是壮年的好驴,平时还能拴在店里后院拉磨。车也宽敞簇新,算是顾茵穿过来后给家里添的第个大件
她和王氏总算是不用再走路下工了,也顺带着可以把许氏和田氏母女带回缁衣巷。
田氏母女个劲儿地夸她,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道的东家,不止工钱给的厚道,还体贴入微接送她们道上下工
把顾茵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真要有那个实力,她当然是给员工都配班车接送,甚至搞个女子宿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嘛,还是先按下不表。
再者就是给家里人都置办身新衣裳。
冬天的时候顾茵给全家买过次,后来开了春,大家的春衫都还是旧的,顾野最惨,穿的还是武安的旧衣裳。
怕再像上次那样,自己买了之后王氏因为不舍得银钱,借故去调换,这次顾茵提前了半个时辰从店里离开,带着大家起去的成衣铺子。
搁以前王氏肯定要说自己衣裳够穿,虽然现在家境比从前好太多了,但是能省就省。
但现在她是东家她娘,穿的不好没得让人笑话顾茵,所以还是咬牙选了之前都不敢看的好衣裙。
顾茵也选了身对得起自己老板身份的衣裙,嫩黄色的束胸襦裙配着天青色大袖衫,既轻快又好看。
两个孩子各自选了自己喜欢的小衣服小裤子,顾茵没干涉他们,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把顾野手里的白色的衣裤换成了深个色的。
顾野可怜兮兮地扁着嘴看着他娘,顾茵根本不看他,只道“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多淘,我和你奶都整天不得闲,哪里来那么多时间给你洗衣裳。”
“茶楼说书,大侠都穿白,穿身白。”顾野踢着自己的脚尖,小声争辩。
“唉,你让他穿嘛,我洗我洗。”
“娘。”顾茵无奈地看了眼王氏,王氏这才没接着说下去。
这人呐,也奇怪,王氏对着武安的时候,那是标准的严母。
但是自打顾野记作顾茵的孩子
,和她差了个辈儿了,她对着顾野就天比天和蔼了。
最后顾野还是没能像说书的说的大侠那样穿身白,回到家了他都有些闷闷的。
顾茵看他兴致不高,就把两个孩子都招呼到跟前,说“开业那天你们都帮了忙,我还没给你们发工钱。尤其是武安,四月是你生辰,之前家里忙着开店都没给你庆祝,后头你写传单的百文也没要。这样吧,你们可以再许个愿。”
武安眼睛亮,试探着问“那我我可以要刀纸、方砚台吗最普通的那种就行。”
读书离不开笔墨纸砚,文大老爷在这些山都不吝惜,选了好的送给自己唯的学生。
只是他选的太好了,刚念书几个月的武安觉得自己的字,根本配不上那么好的东西。可他也知道家里之前不算富裕,直都没提,只是每次练字的时候都会慎之又慎,因为不敢放开手脚练字,他的字进步直不大。直到顾茵那次另外准备了纸笔让他写传单,他才算放开了手脚好好练了练。
“好。”顾茵答应下来,又去看顾野。
顾野早就在等着了,开口就道“我、我要个丫鬟。”
“小野你要个啥”在旁边洗新衣服的王氏听到这话,差点儿从板凳上栽下去。
顾野蹿过去把王氏扶稳,茫然道“咋了啊我要个丫鬟。”
王氏好笑道“你又是哪里听来的人家大侠行侠仗义可不带丫鬟”
“不是,大侠没有,但是少爷,可以有。”
少爷和丫鬟这要搁十四五岁的男孩嘴里说出来,估计要让人产生旖旎的联想。从个小豆丁嘴里说出来,虽不旖旎,但也够奇怪的。
“那顾少爷,您要丫鬟做什么呢”顾茵无奈扶额,已经在思考是不是不该把这小子放养了,怎么会这么点大的人要个丫鬟,在外头都学的什么啊
顾野理所当然道“丫鬟洗衣服,我穿白。”
王氏和顾茵都当即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可真不好给你买。”王氏抹着眼泪
花道,“不然你自己到处看看哪家有卖的,自己先买了,领回来让我和你娘去给银钱。”
灾年荒年的时候,卖儿鬻女那是常态。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那些地方,这种情况应该也不少见。
但是寒山镇在县太爷和关捕头的治理下,百姓都安居乐业,再没本事的男人去码头扛扛沙袋,那也能挣够家子的嚼用。若是家里没男人的,那就如李氏母女那般,接些缝补浆洗的活计。若是小些的孩子,那更有善堂接管。
县太爷虽然不是特别英明神武、断案如神的那种世间罕见的人物,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半分银钱不多拿的清官,收上去的税除了上交朝廷的部分,其余的都用之于民。谁家好好的要卖儿鬻女,县太爷肯定要过问。
顾野听完点点头,认真道“那我自己去买。”
话音未落他就撒丫子往外跑。
和隔壁关捕头学了个把月,这小崽子学会了基本的吐纳,跑起来那叫个脚下生风,顾茵要把他喊住的话还没出口,他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直当天晚上,顾野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十二岁、黑黑壮壮的小丫头。
王氏和顾茵都傻眼了,问他说“你不会真给自己买了个丫鬟吧”
顾野摇摇头说没啊,“不是买的,我捡的。”
说完顾野掏出张纸塞给顾茵,顾茵看了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这居然是张卖身契的文书,而且买主和卖方都把手印按好了。
王氏探头看了眼,惊呼道“哪里来的卖身契小野你会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