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章 035(1 / 2)

车水马龙的大街, 人潮熙熙攘攘。鼎沸人声,却没有遮盖住那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呼喊。

宁昂是在叫她

他怎么可能认出了她

桑洱眼睛微微睁大,难以置信。明知跳线后,不该和过去的人有所牵扯, 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 宁昂正满脸焦急地拨开挡路的人群, 两只眼睛直直锁定着前方那个快要被人海淹没的身影。被推到了一边的路人纷纷抱怨了起来。

“赶着去投胎啊”

“人这么多, 推什么推啊”

宁昂充耳不闻, 跌跌撞撞地跑到街心,没发现一辆马车正从旁边拐弯。驾车的马夫一低头, 就看到有个不怕死的家伙窜到了马前,吓得一个激灵, 立即拽紧了缰绳。骏马嘶鸣,停住了脚步。可宁昂还是被马撞到了地上。

桑洱回头时, 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心脏一颤。

周遭的行人、煎饼摊的客人, 见状都围了上来。那马夫也赶紧从车驾上跳了下地,搀起了宁昂,问“小兄弟,你没事吧”

“有没有撞伤哪里”

视线被黑压压的人挡住了。宁昂被人搀起, 顾不上膝盖的疼痛,抻直脖子, 向远处张望,急得仿佛要哭了“桑桑,我看到桑桑了,你们快走开”

但远处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看见宁昂似乎没有大碍, 大家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那边,桑洱悄悄走了。

她逃也似的,跑到了河堤边上。

河边人烟稀少,芳草依依,枯死的柳树歪着脖子。

桑洱慢慢缓下了步伐,撑着膝盖,平复着胸臆里的喘息。

“少夫人,呼慢一点,我差点跟不上了。”冬梅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说“刚才那个煎饼摊的老板,好生奇怪,对我们大呼小叫的,肯定是认错人了吧。”

天生痴傻之人,不可能独自出远门。冬梅很清楚,她的主子这辈子只去过凤陵和姑苏两个地方。一步都没有踏进过蜀中,自然不可能接触过天蚕都的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错把冯京当马凉,认错人了。

而且,听起来还挺巧合,对方真正认识的人,名字里头,似乎也带了一个“桑”字。

至于冯桑为什么会转身就跑,冬梅也很能理解试想一下,大街上突然有个陌生男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冲自己跑来,谁能不被吓跑呢

桑洱蹲下来,白着脸,歇了一会儿。

河水清澈,银色的粼粼微光反射到了她的衣襟处。

桑洱低眼,水光晃荡,映出了她的模样。

现在这具身体,和她之前用过的那个马甲,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就有几分神似,只不过更稚气、更娇丽。

好死不死,这段时间,由于太虚眸的反噬,桑洱生了一场病,没什么精神,自然也懒得照镜子。现在才猛地发现,自己清减了不少,脸颊上软绵绵的肉都消下去了。

本来娇憨柔和的轮廓,因此蜕变得更清晰,秀气。

无形中,也更像上一具身体了。

但也只是“像”而已。

还是可以分得出,这是两个不同的人。

桑洱抬起手,触了一下自己的脸。

应该是距离太远了,宁昂才会认错人,不必太惊慌。

傍晚前,桑洱与冬梅回到了客栈,对外面发生过的事,只字没提。

尉迟家包下的这间客栈共有两层,装潢内敛奢华。全部人一起入住,也住不满前后院的房间。桑洱和尉迟邕既为夫妻,自然是住一间房的。

回去后,却见不到他的人。只有一个随从来转告桑洱,说尉迟邕有要事,让桑洱自己吃法,不用等。

饭后,外面的天还没全黑。桑洱悄悄从客栈后门溜了出去,这回,没有带冬梅。

天蚕都的大街小巷,桑洱大部分都很熟悉。这五年来,城中格局并未大变。而且,临近修仙大会,到处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修士逸侠。即便不带随从,也无须担心会碰到危险。

桑洱抄近路,回到了煎饼摊子附近。

今天早上,宁昂被马撞摔的那一幕,在桑洱的脑海里徜徉不去。把他当弟弟照顾了几年,始终有点儿放心不下,还是打算去给他送点药街边药材铺的药方,和尉迟家这中修士专用的伤药,可没法比。

酉时,煎饼摊已经收了,黑漆漆的一片。宁昂的院子关着门,里头倒亮着灯光。

桑洱从怀里取出小瓷瓶,蹲下来,放在了门槛上,又怕宁昂不知道,会踩碎。正纠结时,眼前两扇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桑洱“”

宁昂抱着一个木桶,满脸低落地推开门。没想到门口蹲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一下瞪大了眼。

桑洱也僵住了,像一只突然见了强光的小鬼。

紧接着,她的身体就是一紧。被眼前的小傻子圈住了,高高抱了起来,双脚离了地。

很熟悉的动作。

仿佛五年的空白不存在,生离死别都不曾发生。

“桑桑,桑桑”这小傻子明明在咧开嘴笑,却有热泪在同时淌下来“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他们都骗我说你死了,我才不信,你肯定会回来看我的”

这个死字,如同一根会扎人的尖刺,桑洱抵抗的动作,一下子停了。

现在的时间还不晚,已经有路人看见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投来了惊异的视线了。

为免别人误会宁昂是强抢民女的登徒子,桑洱迟疑了一瞬,拍了拍宁昂的肩“先进去。”

宁昂的小石院打扫得干净整洁,房间的格局,也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桑洱默默地抬头,打量着四周。

五年前,她处理遗物时,送了一大批崭新的东西给宁昂。有衣物、垫子、被褥这类细软之物,也有小暖炉、烛台、梳子等物。

现在天气变冷了,正好是可以拿出来使用的季节。

只是,如今一瞧,房间的物品,却都很陌生,找不到一件是和她有关的。

都五年了,衣服、被子那些东西应该都旧了。宁昂把它们都换掉,买了新的,也很正常。

只是为什么好像连烛台、小暖炉这些能用很久的东西都不见了

难道宁昂全都用坏了

她的后方,宁昂掩上了门,先给她搬了一张椅子来,擦了又擦,又放了一个软枕,才殷勤地拉着她“桑桑,你快坐下,我擦干净了。”

药瓶还握在手心,桑洱心情有点复杂,依言坐了下来。

五年没出现的桑洱来了,小傻子高兴得都有点儿找不着北了,看她坐下,就想去给她做点东西“桑桑,你饿不饿,我去做东西给你吃。”

“不用。”桑洱勉强挤出两个字,叫停了他,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你,坐。”

宁昂“哦”了一声,很听话地回来了,和她面对面坐下。

桑洱定了定神,示意他挽起裤腿。

刚才,宁昂走动间,她就观察到这小子左腿有点不灵便,应该就是在白天撞伤了。

果然,裤脚挽起,可见膝盖靠下的地方淤了一片,泛着紫色的出血点。万幸没有皮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