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1 / 2)

午后时分, 充沛的光照透过纱窗,洒进走廊。一墙之隔的小房间里,却是一片昏黑。

房间内, 窗扇紧闭, 空气很安静,因为不通风, 熏香的气味颇浓。柱子旁, 帷幔依依。桌椅和扁柜匍匐在暗处,轮廓模模糊糊的。

裴渡一跨过门槛, 就不太愿意再往里走了。面上微微一笑, 眼底却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袖下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做什么呢”

若这是一个普通少年,在同等情景下, 被拖进这个房间, 大概只会迟疑或不解, 而绝对不会戒备成这样。

但裴渡到底不是良善之辈。与人结怨结仇, 远远多于结善缘。在董邵离之前,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手里,才造出了他这残忍的性子。若那些人没死,又或者有人替他们报仇, 那一定是恨不得将裴渡碎尸万段的。

对此, 裴渡显然也很有自知之明。

裴渡不比桑洱高多少, 力气却远在她之上。他不愿意走, 桑洱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是拖不动他的。

知道裴渡已经起了疑心,若没有好借口,恐怕他不会合作。桑洱只好装作闻到了臭味, 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皱眉说“当然是换衣服啊。你看你的衣服都破了,还被吐了一滩,再不换下来,可能就要渗进去了。”

裴渡闻言,瞥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那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呕出了一滩黄绿色的秽物,黏在他的衣袖上,气味酸腐难闻,确实会让爱干净的人难以忍受。被这个理由说服了,裴渡终于抬步。

就在二人消失在门口的同时,柳画就正好转过弯来了。

桑洱有点庆幸。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险,好在她动作够快,不然就要让这兄弟看到她拖进去的不是周涧春,而是裴替演渡了。

这房间不算大,似乎是个储物室。架子、矮柜颇多。裴渡扫了四周一圈,就看全了,没发现可疑之处,轻哼了一声。

酒意渐渐上头,混杂着空气里的熏香味,桑洱的步伐有点儿踉跄,没留意到脚下放了一张矮小的圆凳。一不留神,踢了它一脚,发出了“咚”的一声,还差点就被绊倒了。

万幸,在千钧一发之际,裴渡反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小臂,微微一笑,调侃道“虽说我臭是臭了一点,但姐姐也太着急了,这么笨手笨脚的。”

桑洱并不知道,在裴渡神态轻松地和她说着俏皮话的同时,他藏在后面的手,轻微地抖了抖,袖子一振,一柄软剑,如吐着毒牙的蛇,灵活而无声地滑了回去。

若这个房间里藏了来自于秦家的埋伏,那么,这把软剑的剑刃,早已横在了桑洱的脖子前,将她当成突围的人质了。

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仍为负数的好感度在这二者之上建立起的信任,还是太过脆弱了。一丁点儿的动荡和颠簸,都能震碎看似平静美好的现状。

桑洱回头,看到柳画的黑影正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口。不得不说,这些nc的智商都不怎么高,这样偷听真的太明显了。

系统“提醒宿主,这段剧情是有倒计时的,目前还剩三分钟。”

桑洱“”

草,差点忘记了这点,必须抓紧时间了

裴渡比周涧春高,身型也与后者不同。不能让柳画看出区别,桑洱环视四周,果断上前,将裴渡推到了角落里,颇有几分饿虎扑食的急切气势。

这里恰好是柱子的后方,旁边就是几个矮柜,恰好和围墙形成了一个凹进去的三角位,旁边纱幔轻舞,能遮挡一些视线。

裴渡的后背撞到墙上,忍不住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嘴唇就被一根手指抵住了,听见桑洱短促地说了声“嘘。”

大门没合紧,靠着从那照入的暗淡光线,他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张泛着红晕的面容贴近了自己。

桑洱很白,颊上的红晕和糜红的唇瓣,因而被衬得更添几分艳丽与旖旎。一双眼睛亮而湿润,因醉意而有些涣散,柔软的睫毛盖着圆而长的上眼睑。

昨天晚上,裴渡就注意到了,她喝酒后,脸很快就会明显地红起来,步伐也会有点摇晃不稳。大概就是因此,才会在进门时踢到凳子了吧。

裴渡有了一刹那的恍神。

桑洱正在观察门外的动静,没注意到裴渡的模样,只觉得他还算配合,收回了手。看见旁边就是一个矮柜,桑洱拉开抽屉,扒拉了两下,很快就扯出了一件和裴渡的衣服类似的外袍。

桑洱之所以知道这些柜子是装什么的,是因为原主曾经在戏楼里发生过类似的意外,被茶泼湿了裙子,在这个房间换过衣服。一个骗裴渡进来走剧情的好借口就有了。

裴渡一看桑洱的动作,就知道她很熟悉这个房间。

不然的话,无法解释她为什么连看都不用看,直接伸手就拿到了衣服。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在这种地方换一身衣服

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不那么顺眼的画面,裴渡一咂嘴,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道“姐姐可真厉害,对这种地方也那么熟悉。连这里放了衣服都一清二楚。”

他嘴上说桑洱厉害,语气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冷不热,不像是真心夸赞,倒像是恶意讥诮。

桑洱本来还在发愁,毕竟没有了前因,那些指定台词说出来会又神经又生硬。听见裴渡说话,她顿时觉得台阶来了,果断握住裴渡的手,清晰地道“你别胡思乱想。”

“我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裴渡翻了个白眼,将那句“你少自作多情了”咽进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裴渡的肩忽然被她两只手搭上了“”

紧接着,他的肩就传来了凉意。

“刺拉”

清脆的裂帛声。

本来只是被恶霸撕出了一道小裂缝的衣服,被桑洱用蛮力硬生生地撕成了三倍长的大口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单衣。

裴渡“”

“你信、信我,这样脱起来才快”桑洱也知道这理由牵强,忍不住结巴了下。

但也幸亏裴渡本人比较没有下限,在市井长巷见过的破事多了,对这种流氓行径的接受程度也高。

如果是谢持风那尊冰清玉洁的小冰山,桑洱敢在刚认识两个月时就撕他衣服,估计早被他一掌拍到对面的墙上,扯都扯不下来了。

大概是被她粗鲁猴急的动作震住了,裴渡低头,看了眼自己碎裂的衣服,又古怪地盯着她,嘴唇张了张,没说话。

他没想到这人醉了后,会这样撒酒疯,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桑洱不知道裴渡已经给她盖下“撒酒疯”的章了,手上动作不停,继续伪造着引人遐想的撕衣服声音。

她都这么努力了,柳画应该已经听见这些如狼似虎的声音了吧

不一会儿,裴渡的外衣就被扯下来了。

对了,在剧情里,柳画不光听到了撕衣服声,还看到了他们黏在一起的身影,并伴随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哼声。

桑洱“”

妈的,原作者为了杜绝裴渡喜欢她的可能,真的无所不用其极,这都什么羞耻的情节啊

算了,不能深想。

社死一次和一百次,其实都是一样的。一鼓作气地演完就好。

桑洱抬头,才发现裴渡在看她。可还没看清他是什么脸色,裴渡已经别开了视线,满不在乎地问“这破屋子就是那个周涧春的地方”

桑洱“”

念台词的台阶又来了。

“谁啊”桑洱装作站不稳,揉了揉太阳穴,嘟囔道“那个人什么都不是。男人,我喜欢的是谁,难道你感觉不到”

裴渡没吭声。

这人可真会自作多情,以为他在介意,所以,才会刻意说这种贬低别人抬高他的话,来给他定心吧

才两个月不到,就上钩了。

董邵离和秦菱的女儿,也不过如此。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还上赶着表忠心。真蠢。

可惜,绝情蛊昨日才种下去。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养大它。

还是多等一段时间吧,他可还没玩够。

果实只有长到最香甜的时刻,采摘下来时,才是最好吃的。

估计裴渡不说话,是已经被这油腻的台词恶心到了,桑洱都不敢看他的表情。不然,她估计会被裴渡此刻的神色吓一跳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在黑暗里泛着森森寒光,衬着两颗雪白的小尖牙,像极了瞄准猎物咽喉的豺狗。

最后还有更羞耻的一步没做。桑洱把心一横,装作踉跄,直接伸手抱住了少年的身体,脸颊侧着,蹭了蹭裴渡的心口,鼻腔里故意发出了闷闷的哼气声。

似乎是不习惯被人贴到这么近,她忽然挂了上来时,裴渡始料未及,僵了一下。

桑洱厚着脸皮,趴他身上哼唧了一会儿,余光瞥见门外的黑影终于跑了。

酷刑结束,短短五分钟,体感却像五年。桑洱老脸一红,赶紧松开手,摸索着围墙,说自己不行了,要喝醒酒茶。

但脑壳还是在疼。

这段剧情是糊弄过去了,那后面的呢

柳画转达渣言渣语给裴渡的部分,该怎么演

系统“由于两段剧情压缩的bug,我们正在进行修复。宿主只需回到刚才的房间即可。”

桑洱“所以,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bug”

系统“你这个角色毕竟被魔改过,相当于把支撑的石柱子换成了木柱子。剧情受此影响,会具有间歇性的不稳定性。”

桑洱“”

回到房间里,裴渡将她搀到椅子上,看桑洱这个模样,有点嫌弃,嘟囔了一句“醉鬼”,打算叫人来送解酒茶。结果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

裴渡啧了一声,想了想,关上门,自己出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