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1 / 2)

宓银吓了一跳, 连忙伸出手,拍抚着桑洱的背“姐姐,你还好吧”

桑洱弓起上半身, 闷咳了好一会儿,咳得脸都涨红了, 才摆了摆手“没、没事。”

原来如此, 裴渡和宓银是在这一年认识的。也许他们是在某个除祟副本里有了交集吧。

以宓银的性格,她和裴渡应该相当聊得来。

怪不得以后会成为一起喝酒的好兄弟。

说不定, 伶舟与裴渡会相识,也是宓银牵的线。

算一算时间, 现在的裴渡只有十五岁。

他和她的三号马甲秦桑栀的纠缠,在一年后,才会正式拉开序幕。

桑洱望着地面,用手抵着唇,微微有点出神。

脑海深处,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个寒冷冬夜的情景被剑捅穿了肩膀, 仍然一步步地逼近她的身影。还有那双癫狂又暗沉、拉满了狰狞血丝的淡茶色眼珠。

动作凝固了一刹,桑洱才直起身来,缓缓吁出一口气,以压下那种时隔那么久、依然没有彻底平静的心绪。

都过去了。

已经很晚了。这座庙里, 除了挂帘遮挡的里间,榆木神像斜后方还有一扇门, 连着一个小房间, 大概是曾经的守庙人的住所。里面有简陋的家具, 和一张很窄的单人床,伶舟躺下去,腿根本伸不直, 留给宓银睡是最合适了。

宓银吃饱就去休息了。

庙外布了一层结界,呼啸的冷风也静了几分。桑洱掀开帘子,回到里间,打算今晚就睡在墙边那张矮矮的长桌上。虽说化成原形睡觉会更暖和,可第二天起床时,就得变回光溜溜的人形来穿衣服,太冷了。现在在外面,桑洱非必要情况都不会化成原形。

路过了床铺,昏黑之处,忽然伸出了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桑洱微惊“主人,你还没睡吗”

不知道伶舟听到了还是没听到,那只大手忽然一使劲,桑洱一下没稳住,往前扑去。

被子一扬,桑洱就被伶舟拽到了他的怀里,额头抵住了一副火热的胸膛。肩、腰、腿,都传来了沉实的压感,仿佛被食人藤缠住了。

和往常不同的是,今晚,伶舟的力气好像特别大。桑洱被压得呼吸发闷,忍不住抬头抗议道“主人,好重。”

“嗯。”

这声回应,来得迟钝,又带着慵懒而困倦的鼻音。湿热的气息扑在桑洱的耳边,无端性感。

桑洱脖子一痒,耳垂也被吹得烫烫热热的。

听上去,伶舟根本没清醒。大概只是感觉到她路过床边,下意识就这样做了吧。

伶舟的身躯很暖,在冬天就是一个行走的火炉,贴着很惬意。桑洱蜷起身子,也闭上了眼,慢慢地沉入了梦乡里。

却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伶舟睁了眼。

桑洱的睡相很老实,侧蜷着,手臂曲着,置于彼此身体之间的空隙上。被抱得呼吸有点闷,也还是乖乖地受着,没有反抗。

往日,他们就是这样睡的,但今天,伶舟却不知何故,有点不满意。在黑暗中端详她片刻,他忽然抬手,将桑洱的手臂搭到了自己的腰上,摆出了一个与他互相拥抱、你来我往的姿势。再紧了紧她的后背,将这副柔软又瘦小的身躯,压向自己的怀里。

抱得比刚才更紧了。那种让他睡不安稳的空落落的感觉,终于被踏实所取代。伶舟的下巴轻轻抵住了她的头顶,合上了眼。

两日后,两人一妖怪回到了行止山。

行止山已经下雪了。漫山遍野,白雪皑皑。尖尖的冰柱挂在树林里,折射着阳光。

这么冷的天气,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更喜欢缩在屋子里取暖。即使有修为护体,也是一样的。

宓银受不了这温度,最近膝上总是抱着一个暖炉正是两年前,桑洱送给她的那只小狐狸暖炉。

桑洱看到了,忽然想起来,当年自己曾经提出要送一个暖手炉给伶舟,但因为尉迟兰廷那边的突发事件,礼物的事最后不了了之了。伶舟也没有再提过此事。

现在也快到年末了。因为这座宫殿很冷清,所以,每逢大大小小的节日,桑洱都会很有仪式感地拉着伶舟、宓银一起过。每年的农历新年,还会精心给伶舟准备礼物,给宓银派红包。

根据原文,江折夜出现的时间,应该就在未来几个月间,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天。桑洱保守估计,这个冬至,她还是可以和伶舟一起过的。更远一点的农历新年就很难说了。

既然这样,不如就好头好尾,把当年欠他的小暖炉补上吧。

桑洱抽空下了行止山,买了一个小暖炉。为示诚意,还亲手用钩针勾了暖炉外面那层小衣服。

桑洱本来想仿照她两年多前在街上看到的那只小暖炉,做一只黑猫的样子。但买毛线的时候没买到黑色的,最后,桑洱选了淡米黄的线团,仿照她的原形,织出了一只耳朵圆圆、肚子鼓鼓的仓鼠。

恰好,最近季节变化,桑洱的本体也在换毛。她这种妖怪体型虽小,皮毛却为上品,光滑柔软,手感极好。桑洱把自己那圈漂亮的护心毛收集了起来,晚上挑着灯,将它们做成了两颗毛茸茸的小球,挂到了小暖炉上。

几天后,终于大功告成。桑洱剪掉了多余的线头,把剪刀放回抽屉,无意看到了放在抽屉深处的一个盒子。

盒中放了一只金镯子。镯子底下,压了一块叠好的红绸布。

正是两年前,伶舟扔在月老庙的那块红盖头。

当时那件婚衣已经被桑洱处理了。而这块红盖头并不占地方,也许是觉得它漂亮,就这样扔了有点可惜,桑洱就将它收了起来。

桑洱垂眼,指腹轻轻摩挲了它一下,最后,还是将抽屉推上了。

本来,桑洱计划冬至那天和伶舟、宓银一起在宫殿里吃火锅。可冬至前几天,宓银因为牵丝人偶出了点小毛病,离开了行止山,去找她的族人了,今年冬至不在宫殿里。

过了两天,师逢灯来做客,闲嗑的时候,提到他有几个魔修朋友最近在寻找九冥魔境里的某个法宝。作为交换,他们愿意交出在水渊之地猎到的鲛人。

这个世界的鲛人,并不是童话里的美丽人鱼,而是长了四条蛙腿、人头鱼身的怪物。虽然丑,鳞片却能抵挡利刃,鱼油还是非常罕见的燃料,入水也可燃烧。

伶舟对这桩交易起了兴趣。

水渊之地在大陆的极南端。之前,他虽然对鲛人感兴趣,却不打算为了鳞片和鱼油特意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现在有人送上门来,就最好不过了。

师逢灯依然不知道伶舟可以随时进入九冥魔境,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朋友神神秘秘,门路又广,说不定手上真的会有那几人想要的法宝,才顺口提了一嘴。

双方一拍即合,在师逢灯的提议下,他们将见面的时间暂定在冬至当天,地点则是离行止山最近的大城文楼。

桑洱化为原形,蹲在桌上,抱着茶壶在取暖,听了他们商量的结果,也万分期待,扭头,问道“主人,那我们不就可以在山下过冬至了”

也许是因为留在伶舟身边的日子不多了,最近,舔狗剧情的出现频率,也越来越低了。桑洱得了空闲,要么就在照顾她的碧殊草花园,要么就在做暖炉的针织小衣服。专注起来,都没有发现自己陪着伶舟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今天一坐下来,伶舟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直到这一刻,看见了桑洱那乌黑明润、不掺和一点杂质的眼眸,伶舟的脸色才微微缓和,正要开口,却被师逢灯抢了先。

“那是”师逢灯插嘴道“小耗子,你没去过文楼吧”

桑洱摇头。

“那可是个繁华的好地方,四通八达,人多车多,好玩的东西更多,听说前几天,文楼最大的乐坊就来了十几个能歌善舞的胡姬。”师逢灯放下杯子,提议道“要不,冬至我们三个一起过呗,我还挺熟悉那一带的,可以带着你们玩。”

“真的吗”桑洱心动了“那不如就”

伶舟语气冷淡“不必。”

桑洱一听,立刻就和他统一阵线,道“那我也不去了,我要跟着主人。”

瞧见桑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伶舟的眼底浮出了一丝悦色。

“”师逢灯屈辱道“行吧,你们成双对,老子自己过。”

转眼,就到了冬至当日。

天空难得放了晴,天空湛蓝无云。

中午,他们一行人就抵达了文楼,约好的见面地点是一座客栈。

大街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客栈外面的街上,就有很多小摊贩,其中有卖烤玉米、烤红薯的小摊子,食物的香气渗入寒风中,迎面飘来,十分诱人。

比起在房间里听伶舟和那些魔修交易,桑洱更想在附近逛一逛。

走到摊子前,桑洱买了一个热腾腾的红薯,忍着烫意,小心撕下了皮,咬了一口。软糯糯、香甜甜的滋味在舌上化开,手心也被烘热了。

桑洱一边吃,一边顺着人潮往前走,忽然看到前方拥挤不已。原来那里有一座寺庙,香客们在朱红大门出出入入。石阶下,还有很多卖香烛的小摊子。

听了周围的议论,桑洱才知道,这寺庙以“求姻缘很灵”著称。连外面卖香烛的摊子,也在兜售姻缘符之类的东西。

一个小孩儿正在帮大人看摊子,怀里抱着一个木盒,里面放了许多红绳编织的东西。看见桑洱,他就颠颠地迎了上来,一张嘴就是一套流利的词“姐姐,买点桃花结吧,只要三个铜板,和你的心上人一人一个,系在手腕上,今生今世,情意绵绵呀”

看出了桑洱不想买,这小孩儿又换了一套说法,仰起他那张肉乎乎的小脸,卖着可怜“姐姐,你就买一对吧,我要是卖不出去,今晚肯定要被叔叔婶婶骂了,连饭也吃不饱的”

桑洱“”

小朋友,你哪里像是吃不饱饭的样子

这时,桑洱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人群里,出现了几个修士模样的人。为免引起他们的注意,桑洱最后还是掏出了三个铜板,打发了这缠人的小孩,揣着桃花结走了。

遇到了修士,桑洱也不敢再往前走了,沿着原路,回到了客栈后院。

被街上的风吹过,手里的红薯温度刚好,不烫嘴了,桑洱坐在台阶上,吃了起来。

这时,她的后方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那是桃花结吗”

桑洱回过头,就看到了师逢灯站在她后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口袋上,原来,她刚才匆忙塞进去的桃花结漏出了一角。

桑洱将它塞进了口袋深处,疑惑道“你怎么出来了”

“里头熏香味儿太闷了,反正我也只是搭个线,交易和我没关系。”师逢灯耸了耸肩,坐在她旁边,八卦兮兮道“小耗子,你有喜欢的人了”

桑洱一本正经地说“人能有喜欢的人,妖怪为什么不能有”

“谁啊看我能不能给你出谋划策,这方面我还挺在行的。”

桑洱慢吞吞道“不告诉你。”

不管师逢灯怎么好奇,桑洱就是不说,连对方的特征也不肯描述。

这小耗子的口风还挺紧。师逢灯遗憾地叹了一声,只好聊起了别的话题“快要过年了,你明年有什么愿望不”

“愿望”桑洱想了想“我想生个孩子。”

妖怪说话都是很直接的。不过,师逢灯本来也是魔修,倒不觉得她的话惊世骇俗,还调侃道“你喜欢的人还不一定答应和你在一起呢,这么快就想飞跃到生孩子那一步了吗”

显然,他看到桑洱买的桃花结,已经把她视作一只为情所困的妖怪了。

桑洱没反驳,将包着红薯的纸往下折了折,垂下眼,嘟囔“反正我早晚都会生孩子的,不管是和谁生,总会找到一个人愿意和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