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紫逸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了。
百年前, 他是万法帝尊唯一的徒弟,风光无限。本以为自己能接承仙墟,变为第二个万法帝尊, 是谢青洵的出现抢走了他的一切。
他不仅抢走了师尊对他一半的宠爱, 还分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名望权势,让他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师弟, 得罪了。”攥紧龙骨鞭,裴紫逸毫不留情打下第一鞭。
龙骨鞭属于神品灵器,一鞭下来皮开肉绽。为防止受罚者疼痛难忍挣扎抵抗, 受刑者都需被锁链束缚手脚,囚挂在刑罚台上。
谢青洵是仙尊也不例外, 双臂高悬被锁链圈圈缠绕, 他低垂下面容硬生生撑下第一鞭。
啪
锁链剧烈晃动, 鞭身在谢青洵雪白的衣袍上留下刺眼血痕。
裴紫逸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占据上风。见谢青洵忍痛竟能一声不吭,他挥鞭的力道不由更重了些, 一连在他身上抽下数十鞭。
“欺人太甚。”地沭紧紧攥住拳头,别在腰侧的大镰刀晃了几晃。
曲瑶瑶离他近,那把镰刀的尖尖就悬在她头顶, 让她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腿蹲的有些麻了, 曲瑶瑶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后来的不时抬头, 听着耳边那一声闷过一声的鞭打,她终是傻呆呆盯着台上挪不开眼了。
“还有多少鞭呀”曲瑶瑶小声喃了句, 感觉谢青洵已经被打了很久了。
地沭自然没心情理会她, 是崇安在她耳边回着“还有五十二鞭。”
这才打了二十多鞭
曲瑶瑶瞳眸睁大, 看到谢青洵胸前、手臂处布满了伤, 交错纵横血染衣料,看着极为可怖。
裴紫逸似存心让谢青洵难堪,又一鞭,他重重打在谢青洵的脖颈处,鞭尾扫过他的发冠,镶金的宝玉落地四分五裂。
“抱歉啊,师弟。”裴紫逸假惺惺道。
没了玉冠束发,谢青洵乌黑的发尽数垂落,披散在后背身前。脖间的血溅到下巴,一声不吭的男人颤动长睫,突兀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裴紫逸眯眸。
哪怕是披头散发,谢青洵也不显狼狈,反倒衬的精致的五官柔化病态。勾在唇边的笑意不散,谢青洵缓慢抬起面容,吐字清晰平稳,“我是在笑师兄,做事还是这般磨蹭话多。”
就如当年的那场比试,在裴紫逸耍小心思妄图用万法圣尊新教他的剑法打败他时,谢青洵笔直的一剑朝他右眼刺去,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疤。
当时谢青洵没有愧疚,没有佯装不小心或是道歉,他只是在收剑后,漫不经心嘲讽着他,“你话太多了。”
所以讲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呢他是觉得他能被轻飘飘的炫耀伤到,还是认为这区区几鞭的疼痛能让他求饶害怕
“师兄还是快些吧。”谢青洵将过长的锁链卷到手臂,再次嘲讽道“妄墟还有要事需要本座处理,没时间浪费在这刑罚台上。”
“好。”裴紫逸被他戳到痛处,一连说了两声好,“既然师弟不怕疼,那师兄也就不客气了。”
谢青洵白着面色闭上眼睛,“尽快。”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大,但在场围观之人都是修者,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去。哪怕是蹲在角落的曲瑶瑶,也大致听清了高台上的交谈,忍不住说了句“他是不是疯了”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激怒裴紫逸,是觉得他打的还不够疼吗
“三十一。”
“三十二。”地沭开始咬牙数谢青洵的鞭数。
曲瑶瑶看的浑身都疼,不由也跟着他从心里默数。
在打到第七十鞭时,谢青洵的白衣已然变成血衣,他始终一声不吭,双眸闭阖唇色苍白,一缕碎发染上脖间血迹,黏湿在他的颊侧滴答往下渗血,在地面汇聚小滩。
等打到第八十一鞭时,谢青洵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倒是裴紫逸的面容逐渐扭曲,有些绷不住了。
右眼微微发痛,裴紫逸满脑子都是百年前的那场比试。
那时他们都还年少,裴紫逸身为帝尊首徒比谢青洵早修炼数年,所以看轻了对手使出了不熟练的新剑招,引来台下众人羡慕的惊呼。
他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让谢青洵认清自己的身份,暗示他自己才是师尊最宠爱的弟子。可他没想到谢青洵出手这么狠,他丝毫没被他干预,甚至都没质问过一句师尊为何教他新剑招而不教他,冷冰冰好似没有感情。
那一剑,让裴紫逸彻底看清谢青洵的真面目,也发现他这位师弟不似表面的温和无欲无求。
在长剑直冲着他右眼而来时,裴紫逸清清楚楚看到谢青洵眼中的恶意。森寒倨傲视他如蝼蚁,绝不是仁慈修仙者该有的心境,若非他躲得快,那一剑必会刺穿他的眼睛,甚至是要了他的命。
“八十一。”最后一鞭落下。
裴紫逸沉浸在回忆中,恶从心起打红了眼,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再一次抬臂抽向谢青洵。
这一次,他将鞭子对准了谢青洵的脸,暗自运用术法裹挟着攻击,也想在谢青洵脸上留下一道无法痊愈的伤。
嗒。
鞭子落下,只余鞭尾扫到谢青洵的脸颊,在他右脸划出一条细长伤痕。
第八十二鞭,并没有如愿毁了谢青洵的脸。
鞭身被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截住,滴滴答答的血水从指缝溢出,谢青洵掀眸冷冰冰看向裴紫逸,唇瓣染血殷红妖异,“师兄这是何意”
裴紫逸没想到谢青洵还有力气阻拦,表情微微僵住,故作茫然不解。
台下掌门提醒“紫苍仙尊,八十一鞭的刑罚已经完成了。”
“原来如此。”裴紫逸做出愧疚的模样,张嘴刚想对谢青洵说些什么,台下忽然传出一阵惊呼,裴紫逸察觉不对,想要抽回龙骨鞭为时已晚,眼看着鞭身在谢青洵手中一寸寸断裂。
“你做什么”裴紫逸表情绷不住了。
这龙骨鞭虽是渡恶院的罚鞭,却也是他的私有法器,得来不易。
谢青洵似感受不到他的怒气,五指微微张开,随着他的松手骨鞭碎断,如先前的玉冠般落地四分五裂。
“这便当师兄的赔礼。”谢青洵悠悠道,抬手拭去颊边的血,用力震断围困他的锁链。
自万门仙宗建成以来,还从未有一人在受完龙骨鞭后能站着离开,而谢青洵不仅做到了,还徒手毁了龙骨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