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视为羊羔的此刻,被数百双眼睛打量,姜意眠必须感谢刀疤的远见,让她用犯人们做书包废弃的布料裹住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对方什么都看不着,连性别都难以判断。
“嘿,看我发现了什么”
忽然,狼群之中发出一道满是恶意的、夸张的感叹“这不是我们被议会抛弃的贱狗,刀疤,和一个小孩”
“我要见金鲨。”
刀疤上前一步,挡住他们审视的视线。
那人挑了挑眉,面上浮现一抹深刻的讥嘲“你以为你是什么肮脏东西,又站在什么地方刀疤,拜托,低头看清楚你自己,你连名字都被议会剥夺,还有什么资格对我们下命令,一开口就要见我们这儿积分最高的人”
其他犯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喊话“刀疤,说真的,你认为这颗星球还有人记得你的真名吗”
“你自己还记得吗”
“早知道这就是被议会抛弃的下场,你是不是该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饶恕你的懦弱与无知啊”
“怎么求是这样吗哦,伟大又睿智的议员大人们,没错,我就是那个被异兽之主吓破的上校请你们原谅我在战场上错误的逃跑行为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们掐着嗓子,装腔拿调地模仿起来“我对此感到非常懊悔,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临阵脱逃的机会吧我将发自内心的爱着你们议会爱你们英明的议员”
“哦
不不不不,请你们不要这么说,我绝不会再逃跑了,因为我终于找到了内心的支柱”
“来吧,议员大人们,请允许我,刀疤,为你们读一首诗”
“就让我来为你们朗诵一首美丽的诗吧,让我用诗净化你们的心灵”
“让我用诗抵去不必要的战争为人类带来和平吧哈哈哈哈哈哈”
“嘿,刀疤,你手上是什么东西你是否还在读诗”
一声声嘲讽来自四面八方,在空气里不断回荡。
刀疤始终不被激怒,神色冷漠“我要见金鲨,可以按你们的规矩来。”
犯人们“这就对了”
“我们的规矩,伙计们,告诉他,我们的规矩是什么”
“新人必须一口气打败三个老人,才有资格回到你的房间”
“刀疤,看在你美丽的诗篇的份上,我们让积分榜第三、四、五同你打”
“那个小孩怎么说他三个你三个,还是你一次性打六个”
刀疤“我打。”
“哇哦”他们怪叫起来“了不起的刀疤,人类的英雄刀疤”
“就让我第一个见识英雄刀疤的厉害”
先前说话的那人抛出一个圆盘状的东西,而后翻过栏杆,一跃而下。
圆盘自动来到他的脚下,衬着他缓缓下降到广场。
其他人双眼布满血丝,猖狂大笑着“我将撕碎你的皮,刀疤捏碎你那双恶心的眼睛啃食你的心脏我喜欢你身后的小孩,男孩也没关系,我要扒光他的衣服,让他躺在你的诗上尖声哭泣哈哈哈哈哈”
也争先恐后地往下跳。
眨眼间,六个名额已满。
来者一个比一个体格庞大、魁梧,肌肉硬得仿佛随时都会撑破衣服。
“你不能一口气打六个,我们得分开算。”
姜意眠观察并评判着局势,小声对刀疤说“我有别的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已经到了该动用蛇的地步。
蛇应该可以轻松对付掉这些犯人。
她这么想着,却被刀疤一推“去那边坐着。”
他手指着一个远远的地方,远在打斗场之外。
姜意眠皱眉“可是”
“安静坐在那里,看好我的东西,确认没有人从背后偷
袭。”这是刀疤对她说过最长的句子“或者被安插在这里的议会卧底发现你的特殊,陆尧会在半天之内赶来。”
“你有把握吗”望着对面摩拳擦掌的敌人们,她一再确认“全身而退”
刀疤说“当然。”
他说当然。
说得没有半丝犹豫,语气平平淡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刹那间迸出冷戾的光,杀意浓郁且凶猛,承载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压迫力,似乎是刀疤曾经作为上校,积年累月地在前线厮杀后,唯一愿意剩下的东西。
这双眼光是对视就足以吓破人胆。
这个人沉默却又沉稳可靠。
姜意眠决定相信他。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指定的地方,就地坐下来,又被命令“转过去。”
“捂住耳朵。”
楼层之上的犯人们一片污语脏语,姜意眠想,他可能是不想让她听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才这样要求。
为免刀疤分心,她老老实实捂住耳朵,把声音放得很低,小声再小声地喊“裴一默。”
蛇影立刻出现在她的影子之中,是比黑色更黑的颜色。
“去刀疤那边,要是发现危险,就帮他收拾掉敌人。”
想了想,她补充道“我不方便露脸,你也没办法跟别人交谈,我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尽量不要让他受伤,好吗”
蛇慢慢地消化一下她所说的意思,随后慢慢地点一下脑袋,隐没不见。
姜意眠继续坐着。
犯人们的脸因激动而狰狞,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她不太想听,也不是很想看。
视线不经意落在手中两本诗集上事实上,这也是刀疤唯一从第一次监狱带出来的东西一本是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9001986的杂选诗集,一本是海子19641989的海子诗全集。
两本书页面泛黄,但包裹着书皮,边缘干干净净。
她翻开一本、一页,是失眠。
今晚的宇宙具有遗忘的浩渺
和狂热的精确
我徒劳地期待
入梦之前的象征和分崩离析
酒渣色的云使天空显得粗俗
为我紧闭的眼帘带来黎明
再翻一本、一页,是麦地与诗人之答复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说我一
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尖叫,欢呼,打斗,污秽,全都听不见,看不见。
姜意眠一连读了七八页诗,肩膀悄然搭上一只手。
她回头,是刀疤的战斗结束了。
他浑身血糊,分不清是皮是肉抑或纯粹的血液混着其他东西,也分不太清楚,到底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走。”
刀疤一把拉起她,踩在那个古怪的圆盘上,它自动上升。
在上升的过程中,姜意眠往下看,六个犯人一动不动、仰面躺在被血染了色的地上,生死不明。
其他犯人则沉着脸,一下一下打着栏杆,表情变得更为警惕,且敌意加重。
圆盘一直升到顶层,刀疤单手撑着栏杆翻进去,随后抱她下来。
“金鲨在里面。”
一个犯人努了努下巴,眼珠上下滑动,不住端详面前裹得像个粽子的小男孩,总觉得这个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吸引着他。
监狱里从未有过女孩,大家习惯性默认成男孩。
刀疤有意走在后面,再一次阻隔对方的视野。
进门,第三层监狱的房间比第一层大上数十倍,犹如一个豪华套间。
不单地上铺着绒绒毛毯,墙上除了精美的浮雕彩绘,还张贴着几张身体裸露的金发美女海报。
房间里播放着糜烂的音乐,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坐在他们对面。
皮肤很白,金色的头发有些长,扎成一束小马尾;囚服的纽扣松着两颗,袒露出喉结与锁骨。
这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边,左手拖着腮,右手端着玻璃酒杯。脚尖勾着鞋尖,一下一下地晃,浑身说不出的轻佻味。
“啊,来了。”
捕捉到脚步声,男人笑眯眯地抬起头,恰好撞上姜意眠那双湛蓝眼睛。
旋即,笑容一滞,他站了起来。
这时,姜意眠耳边响起久违的好感度通知人类反动派头目,诸神自认为忠诚的信徒、破立而生的半神akaash,好感度99。
他已沦为您永恒的俘虏。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读诗
我很土的狂翻知乎一小时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