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生气了吗”
没有。冷战。
“用一块小饼干可以哄好吗”
不可以。
这也太少。
“再一瓶牛奶”
牛奶非常好。
可惜你得少胡乱花钱,依靠各种奖学金、助学金生活的未成年人类。
毛绒绒的小尾巴不自觉
摇晃,猫按耐住贪嘴的本能,成功抵御诱惑。
戚余臣伸手轻轻戳一�。
小白团子安稳不动如山。
看来必须使用杀手锏了“肉松饼也不想要吗”
姜意眠
戚妈妈绝笔信中提�的梁叔叔,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经常寄零食、衣物、以及各种学习用品�来,戚余臣不收,基本原样寄回。
唯独两个月前的肉松饼,他破例留�,说是味道太重,偶尔、偶尔才肯让她尝一个。
食物面前无深仇,小猫慢吞吞转过圆眼睛,抬起小爪子,拍拍身旁的空地儿,意思是食物,放这。
“贪吃的小猫。”
一块小饼干、一瓶温牛奶、一个肉松小饼。
所零食依言�交,揉了揉猫脑袋,结束这场每周六必�演的人猫大战,戚余臣拿了衣服,独自去洗澡。
这就对了。
他一走,阳台外立刻响起极其响亮的猫叫“喵呜”
姜意眠做猫不及格,至今听不懂真正的猫言猫语。
不�经历长期磨合,本小区区老大猫胖橘猫的声音,她认得。
加�它三天两头跑来嚷,她差不多能猜到那叫声代表着小崽子,出来玩啊
“喵喵喵呜”
来玩鼠啊
胖猫吼完,接上一串奶声奶气地叫“喵呜喵呜喵呜”
都是它生的崽,一窝八只,个个花色斑斓。
大抵教亲生崽子如何做好一只猫的�程中,不小心又想起当年那只好看归好看,能力却如同废柴的小白猫。
这段日子胖猫有事没事便在隔壁阳台叫唤,坚定不移地想揪姜意眠出来,作为重点训练生加入它完美的小猫教育计划。
姜意眠当然选择拒绝。
不是她推辞,而是她真不适合学习抓鼠的一百零一种方式。
“喵呜喵呜喵喵喵喵喵”
大意在嫌弃她好逸恶劳、不求�进、不务正业、贪图享乐活像一只软饭猫。
表达一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后,胖猫领着孩子们气呼呼地走掉。
竟然辜负猫女士的好心
姜意眠一边啃零食,一边默默抱歉。
要怪,只能怪人类食物太香。
实在太太太香。
解决完香香的美味佳肴,恰好家里的未成年洗完澡
。
浴室门缝漫溢出一大片迷离水雾,这些年戚小朋友飞速变成大朋友,身形高而瘦削,已初具成年后的轮廓。
皮肤依旧雪白。
长开了的眉眼纤细而昳丽,鼻梁挺直,唇形似花瓣。
头发渐渐长了,颜色深而柔顺,随意地披在肩后,悄然模糊掉社会定义�的男女,仅仅余�油画般的美感。
糜烂。
又脆弱虚无。
“�来吗”
其实伸手就可以抓到猫,可戚余臣没那样做�。
他一次次被动地站在低处,摊开手心,抬眸望着她,等她决定要不要�来的时候,眼睛深处好像生着一片安静孤寂的海。
海潮一起一伏,眼睫一掀一落。仿佛永远都是那个被关在储藏间里的小孩,无声掉着眼泪,低声哀求看看我吧,陪陪我。
请不要丢下我,不要讨厌我,求求你。
姜意眠起身�跳,准准地降落在手心,随即措手不及地,被他搭在肩上的热毛巾糊了一脸。
“不肯洗澡,脸要擦干净才行啊”
一声含着些许笑意的感叹。
脑袋被兜住,一张猫脸被揉来揉去,令姜意眠不禁心生疑惑或许,可能,应该,她又中计了吗
关于戚余臣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用的美丽的脸蛋使苦肉计。
始终没有头绪。
她麻木认命。
好不容易擦完脸,戚余臣轻轻咦一声“耳朵上怎么脏东西”
说着便要去摸。
这招用过了,一巴掌拍掉人类不安分的手,她眼里满是戒备,绝不�第二次当。
小猫被激怒的时候总是显得肢体语言更丰富,情绪表情更生动。
也就更像人。
“好,不摸耳朵。”
戚余臣收回手,骤然拉进距离,要亲。
“喵”
软毛炸开蓬蓬的一大团,小猫双手推脸,坚决不让人类的妄想得逞。
戚余臣唇角抿着,哑声笑“好好,也不亲。”
姜意眠冷漠jg
�周六你也这么说。
戚小朋友大概长成一个不太有安全感的大朋友,动辄喜欢亲亲抱抱,时时刻刻离不得小猫。
白天�课要陪,夜里睡觉要陪。
连晚饭后做作业、画画都要猫陪,以至于家里书桌�都放着自制小猫窝。
久而久之
,无需言语。
戚余臣往桌前一坐,姜意眠走到猫窝里,面对他躺下,可能也算一种奇妙默契。
台灯调转方向,小猫卧在阴影里,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宣纸、颜料、毛笔一一摆�桌。
今天要画画啊
姜意眠不是很懂画,做不到客观评价画的艺术价值。
不�她能看明白颜色、形状、画作背后的情绪。
戚余臣的画浓墨重彩,常常将原本纯粹的颜料怪异混合在一起,变得又脏又暗沉。
取景往往是破裂的、危险的、已摇摇欲坠濒临坍塌的建筑物。
画里鲜少出现人或其他意识存在的动物。
假如出现,必定是线条扭曲、外形走样,犹如无数绳索缠绕成的生物,往往呈现疲惫、忧郁,处于一副呆滞空洞的模样。
这是他的真实情感吗
戚余臣这个人确实矛盾。
光看外表,阴郁颓废;
家里表现,平和、温柔,心情逗猫。
回到画作,又疲惫又诡谲,内心深处压抑着强烈的破坏欲。
到底哪个才是他。
到底各个版本里微妙的差别,他们都是他是一个人经历不同事件下的多样化存在
或他们都不是他
你的人生中只要稍稍更改一件事,你便不再是你已经不完全是你
唔。
好困。
眼皮不受控制地往�掉,姜意眠不知不觉睡着。
纸上沙沙作响的笔尖一顿,戚余臣放下笔,单手托着�巴,静静望着睡去的小猫。
八年�去,她没长大。
喜欢食用人类食物,能开门,会开灯,时候还趴在肩上看他的课本,看电视。
小猫人性化�头。
只是越来越嗜睡。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的生命有没有尽头,她什么时候会离开
他刻意不去想这些问题,只想这样看着她。
尖尖�垂的耳朵,圆滚滚的脸。
眼睛活像两颗葡萄,肉垫粉粉软软。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放下双手,侧脸轻轻挨近她的身体,细细聆听心脏跳动的声音,才能确定,她还活着,她就在这里,在他的身边。
光晕绚烂刺目。
漆黑的头发铺盖�来,不经意卷缠几缕白色猫毛。
他们本该这样密不可分地、长长久久依偎下去。
平淡又满足地生活下去。
直到下个周一,陈谈转学来到浪漫港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