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眠当然没有靠近他。
更不可能握他的手。
对她而言,无论经历多少个副本,认识多少人。真要问起心目中的危险排序,季子白必排第一。
原因无他。
季子白对男女老少皆能下手,说明他没有底线;
不但杀人,而且着多次分尸的行径,足以证明他对他人生命的蔑视,对杀戮的享受,已经无可救药。
况且相比霍不应的特殊时代背景、陆尧的机械改造前提、以及戚余臣被逼绝望才误杀陈谈。
季子白更像自发的、乐在其中地作恶。
像他这种人,仅仅出于无趣,就能把杀人当做一种打发时间的游戏。身在法制时代都不尊重同类的性命,如今又怎么可能发自内心地保护自然呢
她对此抱有怀疑,本能地起戒备。
而娜娜不清楚前因后果,光看季子白的长相,拿定一个主意“该死的人类,害我到手的俘虏都没有掉那就让他自己来当我的俘虏好了”
说着,她便要游向礁石。
姜意眠伸手阻拦。同时,她们身后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娜娜,你又在胡闹什么还不跟我回去”
活像老鼠见猫,娜娜一个激灵躲到她身旁。回头瞧见那条浅灰色的雄性人鱼,愁眉苦脸道“麻烦,大麻烦,父亲怎么来了我最怕他了不是说好成年就不需要他管吗怎么还找到这里来啊”
原来是娜娜的父亲。
姜意眠与来人鱼对上视线。对方语气不变“你也跟我走。族长受伤了,正在到处找你。”
她眉心一跳“严重吗”
人鱼神色镇定“活着。”
“”
听起来相当不妙,有种危在旦夕的感觉。
一个是因为她才被海怪记仇的陆尧,一个是突然而是的危险人物。去留之间,姜意眠回头看了一眼。
浪潮拍打着沿岸。嶙峋的礁石边,季子白始终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没有变,表情却渐渐褪空。
说不上高兴不高兴,只是一双漆黑的眼里裹挟着浓烈的新鲜感、病态的占有欲、侵犯欲,或者还有一些其他东西。犹如无底漩涡,正深深凝视着她。
其他人类则一脸震惊居然还有男人鱼、惊继两条小人鱼之后,我竟在同一天有幸又看到一条大人鱼的表情,激动得交头接耳,眼冒金光。
“走吧。”她做下决定。
由娜娜的父亲带路,她们扑通一声扎进水里,越过浓稠的白雾,回归种族的领地。
这时,水下的冰柱已然消解,暗流与闪电皆数退去。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挂在高空,光线照射进蔚蓝的水面。动物们们悄悄从斑斓的珊瑚堆里探出脑袋,没有察觉危险,松了一口气,旋即大摇大摆地游出来,
海怪不复存在。
海水变得加倍清澈、温暖。
巨大的鲸鱼翻过水面,发出古老而悠长的低吟。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验证海变结束了,寒冬也到此为止。
春天来了。
“这次海变一共损失二十七条雄性人鱼,十八条雌性人鱼。多亏族长及时带领族群展开反击,事情没有严重到八百年前濒临灭族的程度。”
回去的路上,娜娜的父亲表示,陆尧付出最大努力驱逐海怪,可谓尽到族长的责任,理应受到尊重。
加之她们对娜娜出手相助,作为报答,他将在陆尧重伤恢复期间,负责他们日常所需的食物。此外还会组织其他人鱼轮流驻守附近,以免其他具有威胁的大型动物趁虚而入,对人鱼一族展开报复。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尧受伤也有自己的一份原因。姜意眠问“陆尧伤得很重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对方不答反问“你应该知道,族长体内流淌着一半的海怪血液那么你自己小心,遇到无法处理的情况可以找我。”
姜意眠点头答应,一时之间并没有理解,陆尧是海怪混血与她要小心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逻辑关系。难不成陆尧受伤之后性情大变变成海怪
应该不至于。
这样想着,进入洞穴,抬眼看到面色苍白、浑身是伤的陆尧,正双眼紧闭地躺在贝壳里。
鱼尾无力地垂挂在壳外,鳞片不知为何向外翻,如刀刃一般直立,露出底下淡青色、又混着常规肉粉的皮肤,像一块调色失败的颜料盘,或者炸毛的猫。
看起来确实很糟糕。
她还想走近看看,猝不及防,陆尧的触须仿佛受到惊扰的凶兽,嗖一声窜到面前。
灰黑色的吸盘大大张开,覆盖着黏腻的分泌物。内里两排尖锐密集的勾针几乎贴在她的脸上,只需一点点力,就能将她的肉皮撕烂。
“哈、哈、”
触须们发出古怪的、类似喘息的声响。
它们因陆尧的负伤而处于暴怒状态,本能地防备着外界,要对任何入侵者格杀勿论。
可是,这条人鱼的气味好熟悉,好喜欢。它们鬼使神差地,竟然不舍得伤害她,故而迟迟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