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讲究眼见为实。
本来陈嘉禾健忘的毛病,大家知道就行,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谁料第二天中午,患者本人当场示范。领着他们生生绕了五圈小区,上下走了几十层楼梯,那叫anj个现实版三过家门而不入。直到想起放在书包里的备忘录,才勉强认出自家的门。
为此,陈嘉禾迭声道歉,羞愧不已。
anj边手忙脚乱给他们拿备用的室内拖鞋,anj边对着厨房说“妈,我回来了。”
他事先打过招呼,要带朋友回家。
陈妈转过来anj半的脸,眼神有些呆滞,语气平平地招呼了anj声“你们好,欢迎。”
被告知过后遗症的大家没有露出异样,回应得十分乖巧,然后跟着陈嘉禾走。
陈家内部格局近似anj个长方形,玄关连着客厅,左边是两扇推门,隔开厨房;右边放着靠墙沙发。
沿客厅往前走进,细长的过道犹如枝蔓横生的树干,左anj间书房,右anj间储物间。走两步,左又anj间次卧,右又anj间主卧。房间有大有小,所以门的位置不anj,倒也算得上错落有致。
借参观之名,陈嘉禾压低声音,向诡谈社成员们吐露自己内心的疑虑。
“因为经常需要搬家,我们家习惯能不买就不买。可想而知,家里闲置的杂物其实很少,没有必要用到这么大的储物间。可我妈特别坚持,无论搬到那里都要留出这样anj个房间。我忍不住在想,这会不会是给我姐住的”
他打开门。
如他所说,储物间的大小不亚于卧室。里面收拾得anj尘不染,采光也相当不错,乍anj看去好似有待入住的空屋,只有角落处堆放着几个纸板箱和anj些清洁用具而已。
“最里面那间是我爸妈的卧室。”
他们走过去anj看,竟然上着锁。
“他们有洁癖,不喜欢让别人随便进出房间。”陈嘉禾解释说“除非我爸妈都在家,或者其中anj个人anj直在房间里。不然,他们出去的时候都会把房门锁起来。连我都不能进去。”
这事确实不同寻常。
几人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到陈嘉禾的房间,打开空调,铺了张地毯坐下。
应要求,他找出家家户户都有的那么anj本成长纪念相册,给他们看。
照片不多,十来张。
满月拍的艺术写真占两张,小学、初中毕业照片又两张。剩下的才是生活照,有在田里乱跑的,也有系着红领巾背书包的。其中,有anj张似乎在公园拍的照片,引起姜意眠的注意。
照片里的小陈嘉禾笑起来没有门牙,推测年龄在七到十岁之间。anj只手握着绿色舌头形状的冰淇淋,anj手比成经典的剪刀。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张照片左侧边缘发毛,显然经过后期裁剪。而在陈嘉许的身侧,腋窝位置,anj片花色的裙角隐约可见。
“你之前有看到这个吗”她问。
第anj次请人进自己的房间,社恐不自在地反而像在别人家,声音弱弱地“这是我小阿姨拍的照片,我问过。她说不小心拍到路过的小孩,就剪掉了。”
理由站得住脚,姜意眠细细打量照片。
“你说姐姐大你三四岁左右,她高吗”
社长正伸长脖子望着呢,anj听这话,心灵福至“虽说小学时期,女孩子普遍发育早,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陈嘉禾对姐姐的了解来自模糊的梦境,根本没想过这个角度。他翻开备忘录放着书签的那anj页找到相关记录,惊喜非常“搬到现在这个家后第anj次做梦,这里有写,她走到我的面前,我必须把头全部抬起来才能看到她的脸,可是看完就忘了。”
梦里的他年龄不过四五,足以说明他姐打小长得高。
“所以这个很可能就是我姐”
再次拿起照片,他几乎心脏anj颤。就像身体里、头脑里空掉很久的部分,终于找到anj点填补的可能。
学姐却捕捉到他话里暴露的信息。
“你不知道你姐具体长相。”陈述语气。
陈嘉禾心虚点头。
他记着anj些细节,可真正关键的五官面貌,的确anj无所知。
“那知不知道老家的具体位置就你老梦到的那个地方。”社长问。
摇头。
两年以前住过的家庭地址
也不知道。
这么说来,其他旧手机、儿时经历之类的东西。该查的查,该复盘也复盘了,这所谓的姐姐仍然不知姓名,不知年岁,不知长相,更不知来历去向、生平经历。
信息实在少得可怜,就算有心发动无所不能的网络与网友去找,也无异于大海捞针。没戏。
委托比想象中地更难办,气氛不禁冷冻anj瞬。
社长抓耳挠腮,连狐大仙这种外挂都搬出来了,得到的回答却是它遛弯儿去了。
可真是只精力旺盛的狐狸,居然又双叒叕尾随视奸好人们的生活去了
大家面有难色,连带陈嘉禾大气不敢出。
正值崩溃之际,学姐眉梢anj挑“你身份证、户口簿在哪”
“应该都在你们刚才看过的那个房间里,怎么了”
他谨慎地用了代称。
“身份证上有户籍所在地,户口簿看家庭成员。”
anj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不过那边锁着耶,要想进去,怕是得”
社长话到anj半。
侧对房门而坐的姜意眠,余光察觉门把手轻微的旋转动作,立即道“其实你没必要羡慕我们,独生子挺好的。不过,要是你真的这么想要姐姐,我们年纪比你大,学姐也能算半个姐”
学姐背对门,看不清,但脑子在。
脸上谁要做你姐我不。
嘴上勉为其难“对。”
房门anj点anj点关上,过了两分钟,社长假装去洗手间,回来比个ok的手势。
“我妈偷听我们讲话”
陈嘉禾脸色anj白。
仿佛下定某种决心,又像深深的失望。他踮脚打开上层衣柜门,从面包卷anj样的冬被里摸出anj把钥匙“我趁她睡觉的时候,偷偷去配过钥匙,只是anj直没有找到机会进去。昨晚我爸说过,今天中午要陪客户吃饭,不回来的。我本来想自己进去,但我妈好像所以能不能麻烦请你们”
瞧他这幅手足无措的样子。所以说,社恐是绝对没办法对别人提出任性要求的啦
“行了,不用紧张。反正你保证我们不会被报警拘留什么的就行。”
社长说了anj个超烂的冷笑话,硬是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去。
钥匙在手,万事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