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空旷的承庆殿因为元寿的不当言行而冷场,此时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外面哗啦啦的大雨声。
元寿终究是个才思敏捷、头脑灵活的人,就在全殿死寂一瞬间,又被杨广冷冷的瞪着,以下顿时一片骇然,不敢有丝毫异样,内心深处都是万分焦急。
他和家族上下皆视为杨集为仇敌,除了恨只有恨,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与杨集结怨、也没有考虑到杨集为何要针对他们,同时也不会想元家今天走到这一步,是因为他们野心过大所致,只是一根筋的觉得一切都是杨集的错,甚至连人类必须吃饭睡觉、必须呼吸都是杨集的错。
在这种观念的驱使之下,元寿潜意识之中就形成一种凡是杨集反对我支持、凡是杨集支持我反对的概念,却不想这没过脑子的一番话,立刻惹来杨广无声警告、“诸公”不满了,心中郁闷之极、懊恼之极。
哼,一切都怪该死的杨集。这种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道之上。
“启禀圣人,末将有重要的话要说,不知能否容许末将陈明关要之处”元寿正要出声解释、化解皇帝对自己的不满;但元派之中的智囊张瑾却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张瑾作为旁观者,头脑远比元寿清醒,他已经看出杨广用意根本就不是什么倭国金银矿,更不是之前的永济渠、通济渠和黄淮地区的官员,这明摆就是打算对水师的军权进行重新分配,好让军权在一次次整顿之中尽归杨广之手。
水师军权、倭国金银实际上全部都是杨广诱使山东士族、中原士族、关中士族、河东士族、南方士族各大世家门阀入场的诱饵罢了,现在他把权、利用到极致,好使大家一起合国瓜分关陇贵族军权;而杨集明显就是顺着皇帝的话锋说话罢了,张瑾甚至能够从杨集的口吻听出他也不知皇帝的真实用意,所以此时此刻关键人物,根本就不是杨集,而是默默落子、默默观望的皇帝。
只不过张瑾虽然明知皇帝此举是十分主动的拉各大派系入场、一道瓜分关陇贵族的水师军权、好使皇族的压力大减,但是他也知道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由不得他们不参与。毕竟他们要是关陇贵族默不作声的话,那就等于同意了这项举措,而大隋水师在调往青州的漫长的过程之中;根本用不着皇帝和皇族出手,其他派系的官员就会搜罗出一大堆罪证,把许许多多身在水师为将的关陇贵族子弟拉下马来。
念及于此,暗呼一声厉害的张瑾便适时出声,既能化解元寿的尴尬,又可以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比较精准的表明态度。
杨广见张瑾主动接过“战斗权”,便大方的挥一挥手,微微一笑道:“我至今还记得卫王在仁寿年间的朝会上所说的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我非常欣赏和赞赏这一句,也本着这原则处理国政。今天傍晚大雨磅礴,我们君臣在此辩论国政,日后传出去也许是一段佳话。所以只要认为自己有理者,皆可发言,不用事事都向我请示。”
说到“认为自己有理者”的时候,杨广不仅加重了语气,还淡淡的扫了进退两难、尴尬无比的元寿一眼。
其不满之意,已然不言而喻。
张瑾见他如此表情,也不好直接说话,只能任由元寿站在那里亮相。
杨广冷了、晾了元寿好大一会儿功夫,才缓缓示意道:“元太府,入座吧。”
“谢圣人、谢圣人不罪之恩”元寿如释重负,深深的行了一礼,满是羞愧的说道:“臣心忧国事、言辞激烈失当,知错矣”
杨广点了点头:“言辞固然有些不妥,但元太府心忧国事,有所失当也在情理之中,何罪之有入座吧。”
官当到他们这个程度,每个人在人前,都比较注重形象和面子,杨广晾晒元寿这么久,既是小施薄惩,以示自己的不满,也得给了杨集一个交待,同时还在众人面前扫了元寿的面子和形象。
这种肢体语言,一举多得,对于彼此来说,已经足够了。
用不着说出来。
“多谢圣人。”元寿再次行礼,然而当他看向杨广之时,对方已经理都没有理会元寿、直接漠视了他的存在。杨广目光径自看向张瑾,和颜悦色的说道:“张将军,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元寿见状,目光微不可察的为之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