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湛的同僚基本都算禁军世家, 家中父兄长辈都是禁军,只是大多官职不高,或者就是普通兵卒。
这样的人家对普通百姓来说, 已算大人物了,但对沈家、陆家、慕王府来说,就是不入流的小官家庭。
如果不是慕湛在禁军任职,这些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沈陆两家的贵女。
男人由慕湛和沈大郎、陆大郎招待, 女眷则带着孩子们拘谨地望着沈灼三人,她们心里都很忐忑, 世子夫人会看不上她们。
“一路赶过来辛苦了吧。”沈灼亲切地招待着她们,她在北庭已经有经验了,对付这些女眷最好的切入口就是孩子和家庭。
说来招待表哥在京城的同僚家眷, 比招待他在北庭那些属下家眷方便多了,至少京城这些女眷都是会说官话的, 没有沟通的烦恼, 在北庭时她跟人交往还要带上翻译。
沈灵虽父亲外放多年, 看惯了母亲在家招待下官眷属, 应对也有一套,唯一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就是陆莲了。不过陆莲也不发憷,本来她今天也不是主角, 只要稍稍帮下忙就够了。
这些女眷中, 沈灼最注意的就是表哥和自己提过的何家娘子,这何家算是禁军中的世家了,他们的先祖是本朝太祖的侍从, 太祖当初分封功臣时,他们家先祖也曾担任禁军大都督。
只是后来子孙不争气,家族一路下滑, 到现在家中弟子大多都在禁军中下层混了。不过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家在禁军中还是很有威信的。
跟慕湛处事的是何家老三,和慕湛同岁,已经过了冲动的毛头小子年纪,但也不像老油条那般圆滑冷硬,还有几分想奋斗事业的热血。
沈灼估摸着表哥是想透过何家,慢慢向禁军底层渗透,她不知道表哥具体操作,但表哥有意交好何老三,沈灼也跟何家娘子交好。
何老三的娘子姓李,家中父兄也在禁军,跟何老三是青梅竹马,两人育有二子一女,最大的长女今年都七岁了,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照顾两个弟弟。
沈灼对李娘子说“这孩子可真乖巧啊,难怪人家总说女孩子是娘亲的贴身小袄。”
李娘子是个爽利人,她抱着长女对沈灼说“世子夫人说的是,我当初头胎生女儿,我娘还抱着我哭,说我命苦。我就对她说,你要没了我这长女,你日子有的苦呢。生女儿怎么了有个长女日子才好过呢。”
李娘子的一席话得到了在座大部分女眷的赞同,一个妇人说“的确有个长女日子才好过,我家就一色的男丁,每天干活都累死我了。要是我家老大是女孩,就能帮我干不少活了。”
这话听得沈灼和陆莲汗颜,两人也是长女,可从来没帮爹娘干过活,陆莲还好说,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等她长大,上面哥哥都长大了,也不需要她照顾了。
沈灼下面却还有五个弟妹,她却从来没照顾她们,现在想来,她爹的确挺疼她的,她记得八娘九娘五六岁时就开始照顾自己弟妹了。
沈灵不是长女,可她从小在姐姐影响下替母亲照顾弟妹,这些妇人的话让她颇有感触,“我小时候阿娘很忙,我是我长姐照顾的。”
陆莲小声地对沈灼说“我们俩是给长女丢脸了吧”
沈灼斜了她一眼,“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没觉得我给长女丢脸。”她不当好长姐是因为她没同母的胞弟妹,她娘要是给她留个弟弟妹妹,她肯定把他们当儿子女儿养。当然沈灼并不认为长姐有照顾弟妹的义务,只是这话跟古人是说不通的。
沈灵快被这两人笑死了,她都不知道原来夭夭和莲娘在一起时候这么好玩。
“说来世子夫人也是长女,所以才能这么妥帖地照顾小叔子小姑子。”另一人夸奖着沈灼入门后照顾小叔子、小姑子的事,这事大家知道后都觉得沈家教女有方。说是长嫂如母,可又真有几个长嫂对下面弟妹是好的
沈灼含笑说“我家小叔子、小姑子都是乖巧的孩子,照顾起来不费劲。”她看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慕六娘说,“六娘也是个能干的孩子,帮我了不少忙。”
沈灼不觉得养弟妹是什么难事,慕家不缺钱,多的是伺候孩子的丫鬟婆子,白天他们还要上课,她大部分时候只要动张嘴好,要换成普通人家,事事亲为,沈灼肯定不会接下这烂摊子。大部分时候,金钱才是决定家庭关系是否和睦的关键。
慕六娘被沈灼夸得小脸都红了,沈灵和陆莲暗忖,乖巧未必,但是有表哥在,那些淘小子再淘气也不敢过分,刚才沈灵和陆莲也见识了慕湛教训弟弟的手段。
沈灼让慕湛不要动用暴力手段,慕湛很听话的没揍人,而是将慕十六捆了直接挂在树上,把慕十六整的鬼哭狼嚎,直到客人来了才放下来。
据说等客人走后,他还要继续挂满一个时辰,还是夭夭求情,表哥才允许他分四天惩罚。这种惩罚方式把两人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表哥看着跟仙人似的不会生气,惩罚起孩子来这么狠。
沈灼也随口和大家抱怨起慕湛简单粗暴的惩罚孩子手段,在场的已婚妇女听了纷纷附和,也都抱怨起自家夫君平时对孩子不管不顾,一旦发现孩子错了,就把孩子打得跟什么似的,看了就心烦。
沈灼听得暗暗好笑,原来诈尸式育儿是从古就存在的啊。
无论什么场合,和已婚妇女谈婚姻、家庭、孩子,总能以最快的速度融入,沈灼几句话下来,让众女眷放下了拘谨,等后来下人呈上美味食物之后,大家就更轻松了,谁都没想到慕王府的世子夫人、沈中书的嫡长女居然如此平易近人。
沈灼后院宾主尽欢,前院慕湛和同僚们就更热闹了,对男人来说,只要有酒就有交情。设宴前沈灼让人从酒窖里拿了二十坛酒备用,哪里想到女眷这边宴席还没结束,那边酒就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