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鸢与血莺(二)(1 / 2)

雁容还没嫁到景帝国时, 她是白帝国高高在上的大公主。

这世界长者为尊,权势至上,再加上她也是古堡中唯一一位公主,于是她从出生起就尊贵无比,手握无数权力。

在那个时候, 巫族还没有从大陆隐退。雁容出生那天又恰好是巫族新任圣女现世那日, 于是那日整片大陆被七彩圣光笼罩,她沾了巫族圣女的光,被视为吉祥昌盛的存在。

乔乔再次陷入昏迷时,她梦到的就是雁容出生那日。

如童话般的白帝城堡中百花盛开, 随着婴儿第一声嘹亮的哭声,天空七彩圣光乍现,这里美的就像是幻境, 没有一点真实感。

“乔乔”

迷迷糊糊中,乔乔听到有人在喊她,唇瓣的干裂感令她从梦境中退出, 眼前被一片大雾笼罩,她张了张嘴,喉咙发出的声音沙哑艰难。

“哥、哥哥”

僵硬的手指被人攥着,温热的掌心却融不了她从血液里散发出的寒凉。景琰眼看着怀中的人越来越僵硬,如果此时他喂给她水, 那么解了渴后她只会更痛苦, 而不给她水喝,此时她血冰发作, 面临的却是双重折磨。

景琰抚上乔乔僵硬的脸颊,眸中暗光隐闪。

“乔乔,你后悔了吗”

略凉的声音在殿中回响,景琰看到乔乔紧闭的眼眸颤了颤,用沾了水的棉棒一遍遍擦拭着她的唇瓣,他不由低笑出声。

这血冰到底是折磨她还是在折磨他自己呢

景琰眼前一会儿看到的是乔乔毫无生气的面容,一会儿看到的又是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母亲,他眯了眯眸,结了厚冰的心开始裂开一条缝隙,从里面逃窜出的是一缕缕黑气。

释放吧

有个声音趴在他耳边轻轻对他说,那人的声音与他一模一样,同他前两次杀人时那般,那人一遍遍的问他

压抑着自己真的好吗

景琰,你敢去看自己真实的样子吗

“敢吗”

孤月渐渐被乌云遮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领口中滑出。景琰放开怀中的人缓缓站起,他握紧胸间的东西,眸中笼上了一层黑雾。

“”

在昏迷中乔乔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她醒过来的瞬间很快又陷入梦中。大雾散去后,她看到的是蓝天碧湖,有人在草地上奔跑,女孩儿身上的白色蓬蓬裙被风吹起,柔软的像是一片白云。

“这是”

乔乔知道那个女孩儿是雁容,但她更在意的是眼前这片湖泊。因为这湖泊与景帝国古堡中的澄碧湖一模一样,她好奇的走近一些,眨眼间的功夫,整片湖竟然变成了彩色的。

这是澄碧湖,好像也不是澄碧湖。

正当乔乔疑惑的时候,她扭头看到雁容倒在了一颗树下。那树粗大无比,繁茂的叶子撑起一片天地,此时树下昏迷的女孩儿白裙染血,乔乔愣了一下,雁容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当乔乔跑过去时,粗壮的树枝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她抬头时只感觉眼前一花,有人从树上落下,纯白的裙子,漆黑的头发,她漂亮的像只小精灵,是她救起了奄奄一息的雁容。

“我叫莲听。”

乔乔蹲在两人身边,扭头呆愣愣的看着精灵女孩儿。

她、她就是莲听景乔的母亲

远方传来隐约的乐器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好像近在咫尺般,等到乔乔寻声望去时,她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片黑暗。蓝天湖泊不见了,大树和两个小姑娘也不见了

在乔乔的正前方,也就是乐声响起的地方,有位身形高挑的姑娘手捧着鲜花从高处走下,她身上穿着华丽洁白的礼裙,头上的王冠又大又闪,乔乔随着她的走近看清了她的面容。

是雁容,还是十八岁成年,刚刚受完公主加冕仪式的雁容。

“你不为我高兴吗”

随着雁容向右方行走,乔乔视线中出现了白帝城堡的后花园。

花团锦簇间,高高的树枝上端坐着一个人影,莲听的容貌随着她的年龄一点点张开,变得越来越精致。她眨着眸子摇头,沮丧的说道“我不高兴。”

雁容仰着头看她,“为什么不高兴”

是啊,为什么不高兴呢

乔乔也在疑惑,她此时已经从梦中得知莲听与雁容的渊源了。自从她们第一次从树下相遇后,两人就成了秘密的朋友。虽然她们两人的关系不能对外公开,但这并不能影响两人越来越好的关系。

“因为呀”

乔乔也不知道莲听最后到底回没回答雁容的话,因为在她眼中莲听一直是沉默的,她没有开口,可乔乔却听到了她一声沉重的叹息。

心跟着痛了一下,乔乔被唇上的刺痛感拉出梦境,脑海中如同钝器刺入疼的让她倒抽了口凉气。

“还难受吗”

从梦中听惯了雁容和莲听的声音,初醒来乍一听到男人的声音,乔乔还回不过神来。直到冰凉的指尖被人攥入掌中,乔乔听到景琰温润的声音“喝点水吧。”

“我能喝水吗”

乔乔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唇齿间留下了淡淡的血腥味。

此时她头还有些昏沉,所以当景琰端着杯子递到她唇边时,她低头的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后来还是景琰将她揽入了怀中,一口一口的将水喂给了她。

“我会救你的。”

当乔乔倚在景琰怀中再次睡过去时,她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

明明看不到面前的人,但乔乔还是扬起了脖子。变换姿势时她脸颊触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她好奇的抬手去摸,忍不住问道“哥哥,你这里是什么东西呀”

有几次景琰抱乔乔的时候,她的脸颊也压在了这东西上。后来有次她隐约间在景琰脖子上看到了微弱银光,当时她没有细想,如今想来,他脖子上应该是挂了什么东西。

“想看吗”

景琰低眸时乔乔的小手还抓在他的衣襟上,他见乔乔没了睡意,于是便将脖子中的东西拉了出来。

乔乔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道“哥哥知道我看不见的。”

可就是因为知道她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他才愿意将脖子上的东西拿给她看呀。

乔乔脸上的小表情令景琰微凉的神色暖了一分,他将吊坠在自己指尖摩擦了一下,最后捏起乔乔的小手去触碰。“感受到了吗”

景琰将下巴抵在了乔乔头顶上,他用长臂将人圈入了自己怀中,一手捏着吊坠一手捏着乔乔的小手,乔乔眨了眨无光的双眸,犹豫道“有一点点的温度。”

景琰低沉一笑,这东西他一直贴身带着,当然会沾染着他的体温。

房间中的窗户开了一小条缝隙,凉风吹进来时吊坠上的温度很快就没了,在又轻轻触了一下后,乔乔奇怪道“哥哥,这吊坠变凉了呢。”

这一点点转凉的温度令乔乔皱了皱眉,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怪异感,她挣了挣手,娇滴滴道“哥哥,你不要一直抓的手啦,我想自己摸。”

从景琰拉出吊坠后,他就一直操控着她的动作,乔乔触摸吊坠的每一下都是由他主导的,她不满这种被动的感觉,于是想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却不知道自己偶尔流露出来的真实有多么惹人怜爱。

乔乔的妈妈是个女强人,她从小在她妈妈的庇护下长大,最爱用这副软绵绵的声调对她撒娇。

毕竟强势如乔妈,自家闺女再傻再天真也是该好好宠着的,何况她撒娇时真的让她很没抵抗力。

乔妈没抵抗力,景琰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更没抵抗力。只是他没乔妈那么好糊弄,所以在听到乔乔的撒娇后,他不仅没松反而握的更紧了,他抓着她软绵绵的小手眸子一暗,沉声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乔乔觉得景琰好小气呐,连个吊坠都不给她碰。

她嘟着小嘴刚想说他,就感觉景琰将吊坠又收了回去,他身子斜了斜也不知在拿什么东西,乔乔在他怀中随着他一起歪了歪,迷茫道“哥哥你在干什么”

“给小猫剪指甲。”

不等乔乔去问景琰什么时候养了只猫,就感觉自己的小手被人重新抓住了,坚硬冰凉的触感抵在她的指甲上,只听咔嚓一声,她一小截指甲没有了。

“哥哥哥你”

“乖一点,别乱动。”

手背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乔乔乖乖的将嘴巴闭上了。

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能感觉到景琰的动作并不熟练,就算不是最尊贵的那个,但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景帝国三殿下。除了这个身份,他体内还流了一半白帝国皇室的血液。

“嘶”正神游的时候,乔乔感觉自己手指痛了一下。应该是景琰不小心剪到她的肉了,她又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被景琰轻轻松松的镇压。

“哥哥你行不行呀”

景琰抿唇剪得更小心了,他眸子沉冷的望着乔乔白嫩带点肉肉的小手,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乔乔说我行不行呢”

不行。

指尖又微弱的痛了一下,这次乔乔没敢在抱怨。自从她醒来后,她感觉自己的哥哥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明明是一样温润柔和的嗓音,明明举止动作间对她也是一样的呵护体贴。可无形间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乔乔有了威慑力,他说什么,乔乔就得乖乖做什么。其实她也想试试不听他话会是什么后果,可面对这样温柔体贴的哥哥

怂兮兮的乔乔竟然还是不敢。

景琰动作从容不迫,说白了就是很慢。等他给乔乔剪完一只手的时候,乔乔打了个哈欠,放软了身子。

等他开始执着她另一只手慢悠悠剪起来时,乔乔将身子倚在了他怀中,闻着他身上的馨香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