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也挺疯的我就放心了
月津见冴久目光呆滞地看着五条悟,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他是真的没想到。
一方面是他直觉五条悟可以信任,一方面是五条家的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月津见冴久不觉得自己的价值高到让传承悠久的大家族从上到下都装出友善来。
五条悟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很缺钱,真想利用他做什么,只要不是让他去送死,开个合理的价,他说不定就答应了,用不着这么费劲怀柔。至于他不想做的事,威逼一下,他自己心里算算账,答应的概率也不低。
加上他从五条家其他人那旁敲侧击来的情报,跟五条悟说的没有冲突,也不是短时间内能编造出来的谎言,他也就决定信任自己的直觉,选择相信五条悟就是单纯地路遇同类,义务帮忙顺便拉生源。
他看人从来没出过错,何况还有这么深思熟虑的分析,没想到偏偏就这次出问题了。
月津见冴久质问“「六眼」这么少见,你竟然完全没提”
五条悟耸耸肩,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因为你也没问啊。”
月津见冴久的被害妄想差点要复发了“除了这个,你还骗了我什么”
五条悟还卖萌似的冲他眨眼“这怎么能说是骗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月津见冴久急切地确认自己最在意的事“都是实话包括我如果不学会反转术式也许只能活到20岁”
“当然是真的。啊,不过你要是问我还隐瞒了什么你的「六眼」是临时的这件事其实很明显,但你身体撑不住,所以你想去理解的时候才会吐血”五条悟一脸无辜,“可我也不是特意隐瞒,我本来想说的,只是后来是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开口问”
五条悟真的是这么想的。
要说理由,倒也没什么特别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单纯是一时兴起。
之前看一眼就昏过去的那段接触不算,五条悟正经跟月津见冴久交流是在对方终于苏醒之后。
小心翼翼地提问,委婉隐晦地试探,哪怕面对他不合时宜的“我是你爸爸”这种玩笑,以及间接害他丢了工作这种事,他明明很不开心,也只是忍气吞声地用毫无杀伤力的吐槽来表露一点点不满。
实话说,作为一个十几岁的未成年,月津见冴久的演技已经很不错了,可惜瞒不过五条悟。
五条悟看得出月津见冴久对「六眼」的误解,也看得出月津见冴久本人对通过旁敲侧击得出的结论并不是真的信任,可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月津见冴久竟然硬是没有任何正面求证。
五条悟很好奇,到底月津见冴久有多能忍。
不就张口问一下吗这有多难结果对方竟然真就一直忍到现在其实就算不出这个意外,五条悟今天也打算告诉月津见冴久真相了,不然接下来的事没办法继续做。
这性格,放普通人里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正常、中庸,但如果五条悟打算把月津见冴久拉入咒术界的话
强大,弱点却过分明显,动点手段就可以轻易掌控并毁灭,简直像是对上面的烂橘子们大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样。
好在,这个情况貌似有了转变的契机。
至少现在,月津见冴久已经被五条悟的话给搞到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眼看着就要骂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前来向五条悟汇报“家主大人,上面派人来说,月津见先生是他们正在调查的对象,发现被您带回了五条家,希望得到您的允许,让他们进行会面”
五条悟头也不回地随口打发道“就说不在。”
没有五条家的人会质疑五条悟的决定,哪怕是把总监部的人晾在五条宅大门口,所以来汇报的人很快就离开了。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月津见冴久看向五条悟,神情明显比之前要专注,看得出比起五条悟出于看热闹的隐瞒,他更在意这件事。
他语气压抑“这就是你说的调查我的人”
明白他想问什么,五条悟倒也还算爽快地解释了起来。
“你上个月是不是石化了一个咒灵那个咒灵最近被发现了,顺便也发现了你的「六眼」,上面现在反应很大很有可能我一眼没看到你就死了哦。”
“他们要杀我”
“不会直接杀你啦,应该会让你加入更方便他们控制的京都校吧,然后找个时机,随便给你个超出你水平的任务,你自己死了能怪谁呢”
五条悟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表情倒是难得严肃,看上去格外有说服力“不是故意的都能害死人,故意的就更简单了。”
月津见冴久倒抽一口气,感觉脑子里的某根弦一下子绷紧了“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你跟顽固的老头子们说什么讲道理啊对他们来说,能告知你死刑理由就已经是讲道理的表现了,哪怕那个理由是他们栽赃给你的。”
月津见冴久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什么呢就因为「六眼」少见的话,不是应该保护起来吗而且你也知道了,我不是天生的「六眼」”
“「六眼」只是一个因素,代表着打破了咒灵和咒术师的平衡这个问题不是你说不是天生的就能解决的,他们肯定是想防患于未然想办法弄死你啦,烂橘子的脑回路我可太懂了”
月津见冴久非常确定这不是谎言。
死。
这个关键词,像一根针刺入了他的灵魂。
逃避是死不逃避也是死。
50岁、20岁、17岁
疲惫麻木的大脑,沉重痛苦的身体,就算这样,他也想活着。
这些年来,月津见冴久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来。
他努力隐藏自己的特殊之处,压抑地活了十几年,每天与人为善,放弃自我般地融入集体,结果这样还会被人盯上自己的命,月津见冴久的心态终于彻底崩了。
“我不明白。”
月津见冴久小声呢喃,湛蓝的眼瞳神经质地震颤着。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这很难吗为什么一直这么不顺利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在福利院还要担心暴露,好不容易想办法能自己养活自己,还以为终于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身体却变得越来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