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牵了她的手(2 / 2)

对方一死一伤,剩下的黑衣人有些畏惧地往后撤了两步,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压力小了不少。

两人背靠背与刺客周旋,离得近阿娇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喘气问,“你伤很重吗”

刘彻声音沉稳,“无碍,专心御敌。”

阿娇稍稍放心了一些,刀下凌厉,招式大开大阖,又擅长借力打力,且知道人身体的弱处,下手稳准狠。

十个来回后黑衣人身体疼痛不止,眼里都是惊骇,根本不相信这是一个养在侯府的娇娇女,她用的招数显然比他们精巧得多,刘彻早先听苏青禀告,自己去看过,眼下便也不惊讶了。

“有军队过来了”

左边个头稍小的黑衣人浑浊的眼睛里都是愤怒,还有恨不能扒她皮抽她筋的怨毒,“废物四个人连一个女娃子都杀不死”

阿娇怔住,虽然对方的声音掩藏在面具后面,显得沉闷苍老,但依然能听出来是个年长的妇人,“你是谁”刺客不会用这样淬了毒一般的目光看刺杀目标。

那老妇冷笑一声,也不说话,提剑就上来,显然她的功夫要比别人差很多,阿娇纵跃起,点到旁边的亭柱上,翻身到她后头,反手制住对方。

对方被阿娇拽得后退了几步,阿娇想着她的目光,问道,“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你”

刘彻正应付刺客,月光下看见那妇人举剑从左下腹自戕,暴喝了一声,“小心”

阿娇仿若听到了我云姑几个字,一时间心神剧震,脚上用力,踢飞了她手上的长剑,看出来对方存了死志,把人压在地上,卸脱了她的手臂,煞白着脸问,“你是云姑张勺的母亲”

妇人头上戴着的巾帽散了,露出里面灰白的头发,面巾下一张满是褶皱的脸,她手上使不上力气,被压着动弹不得,便一口啐在了阿娇脸上,喘息说,“你不配提吾儿之名,刘嫖贪赃枉法,蝇营狗苟,你是她子,死不足惜我也要让她尝尝白发送黑发的失子之痛没有毒死你真是老天没眼”

“老天无眼啊”

她眼里都是刻骨的恨意和痛意,看阿娇的腿在她脑袋旁,探着头过来咬,用那种直接能把她肉咬下来的力道,那双充满血丝的老眼里甚至流出了眼泪,悲愤,痛苦。

这是一桩六年前的旧案,年仅十五的张勺有才学,想做官没有门路,他的母亲举全家之力给儿子买了个郎官,将儿子张勺送入了郎官营,指望儿子出人头地实现自己的抱负,但他起于寒门,在郎官里无财,无人,确有才干,甚至面见了景帝得到了赞赏,很快遭到了其他贵族郎官们的嫉恨,不到一年,张勺便被董之学打死了,尸体被丢去了乱葬岗,死无葬身之地。

张勺的母亲云姑去报案,杀人偿命,董之学本来被抓问罪,期父董宣时任郎中令,给阿母送了一大笔金银财务,董之学没几天就放出来了,甚至派人将要伸冤的张勺弟弟张青暴打了一顿。

当时长安街上没有医馆敢医治张青,儿子一死一残,又没有了容身之地,云姑带着张青离开了长安城,阿娇手底下的人只查到他们曾在泾阳出现过,接着便再没了消息。

“张青怎么样了,我一直”

云姑睚眦欲裂,“住口,你不配提吾儿名”

她躺在地上暂时动不了,阿娇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通,便深吸了口气站起来,先去查看平姑她们的伤势情况,好在箭矢并没有射中要害,只是上面有迷药,所以才起不来。

刘彻想要了结地上的妇人,听见四面八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知良机已失,扔了手里的长剑,瞥见那妇人衣襟里露出一角陈旧的绢布,上面似有墨迹,拿出来匆匆扫过,脸色微变。

刘彻心念电转,压低声音吩咐赶过来的韩嫣,“你快回长年殿,将我床榻里侧第二个暗格里,阿娇替姑母补漏的证据、苦主的契定都拿来”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一则含章宫虽不如紫宫守卫森严,但要安排进刺客也没有那么容易,宫内必然有策应。

二则对方刺杀不成便想在宫里身死鸣冤,身上带着细数长公主罪状的文书,显然有备而来,今日是正典国宴,正是天下承平歌功颂德的时候,又是新年开春,文武百官,公侯世妇,天下人都看着,出了这样贪官污吏虎饱鸱咽的恶事,父皇颜面大失,且作恶的又是自己平常亲近的亲姊,只怕会怒火更甚。

大批禁军赶来将众人团团围住,火把和提马灯照得这一片旷地透亮。

“要快”

韩嫣立马应了声是。

有内侍往这边张望了两下,跑走了,刘彻脑子里万般念头转过,又叫住韩嫣,沉声吩咐,“拿到东西不用回来,你盯着御史大夫直不疑和廷尉张释之,如果他们两人带了奏疏,想要面见父皇,你便想办法将这些证据送到他们面前,自己不要露面。”

张释之连父皇都敢弹劾,更不要说姑母了,纵然姑母受尽荣宠,此番后果如何还真难说。

“好,你们自己小心。”

韩嫣急匆匆领命跑走了,没一会儿北门那边便有通传声遥遥传来。

后宫妃子,三公九卿列侯,长公主刘嫖和皇帝都来了。

刘彻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阵仗,吩咐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南平,“你去长乐宫,就说阿娇被刺客刺伤,没法过去给祖母请安了。”

南平见他满身是伤,要说话,收到刘彻威慑肃杀的目光,忙应了声是,绕着皇帝一行人,往长乐宫跑去了。

阿娇给受伤的婢女还有云姑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刘彻先把她拉起来了,给她检查了伤口,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口子,俊目里都是寒光,实在想说一不做二不休,事情已经发生了,过于纠结没有益处,既然刘嫖坏事做下,她刚才便应斩草除根,还说什么要给张青治腿,治好了让他又来报仇么

这不是仁不仁慈的事情,是活命不活命的问题,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只是她眼下受了重伤,明显精神不济,那些责教的话刘彻也说不出口了,她肩膀和手上伤最重,是方才替他挡刀挡的,让他没法不在意,“以后不要莽撞冲过来替我挡刀。”

阿娇摇摇头,“你不能有事。”他还要带领这一朝的文武百官做正事,打匈奴,是绝对不能有事的。

刘彻微抿了唇,用袖子给她擦干净她脸上的污渍,不再说话了。

阿娇晃了晃发晕的脑袋,那边刘嫖几乎是跑过来的,看见女儿受了一身的伤,心痛得几乎要昏过去了,“这是怎么了,天杀的谁干的,我的儿,疼不疼,走,阿母带你去医治”

她说着又见地上躺着还在呻吟的几个黑衣人,恨不得自己提剑上去把对方碎尸万段,又勒令两旁围着的禁卫,“来人来人把这些贼子们都拉下去五马分尸”

“阿母,是云姑,她儿子张勺死”阿娇拉了拉母亲的袖子,但对方好似什么都没想起来,也兴许当初她便没有细问过案件,只拿钱办事,且是陈年旧事,就更想不起来了。

刘嫖又怒又气,“没听到吗还不快”

“朕看谁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