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臧将梁国来的信呈给了刘彻,“梁王往中宫递了请疏,想入长安城拜见太后,只怕是见太后眼睛大好,死心复燃,臣与太傅商议过,皆以为不得不防。”
当初太子刘荣被废,窦太后欲立刘武继承千秋,遭到了臣子的反对,刘武派遣刺客六七十人,刺杀包括袁盎卫绾在内的十余朝廷大员,犯下弥天大罪,当诛,却因窦太后袒护,刘武只被申斥,禁入长安,窦太后对这个小儿子的宠爱可见一斑。
公孙贺生性直爽,直言道,“最好让他进不了长安,免得横生枝节。”
刘彻给两位先生斟了青竹浆,“无妨,不必拦,如若父皇下了令不得王叔入城便罢,若祖母问起你们,带着仪仗去函谷关接一接人便是,也算是给祖母尽一尽孝心,届时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
太后眼睛得见天光,做儿子的想来看一看,尽一尽孝心,人之常情,拦住也遭太后憎恶怨愤,得不偿失。
王臧公孙贺对视一眼,想通了个中关节,知道哪怕是皇帝,这下也是拦不得的,便拱手道,“太子言之有理。”
王臧叹息,“朝内裹乱,朝外也不安宁,陛下执意封赏匈奴降王,虽是不得已为之,但心中着实憋闷呐”
刘彻应了一声,封了侯爵,领着的就是国库的钱,群臣都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助长匈奴的嚣张气焰,且这些人反复无常,今日认了汉庭做父,来年倒戈匈奴单于,是典型的墙头草,拉拢了也没什么用处,只现下代国发了大水,青州干旱,朝内诸侯各方势力不稳,父皇这么做,也有他的难处。
刘彻沉吟道,“父皇欲改官制,在宁成面前提一提,上奏提议改诸侯国丞相为相,削减廷尉、少府、宗正、博士官等职,荐由天子置吏。”宁成是周亚夫亲信,七王叛乱时周亚夫没有及时派兵增援梁王叔,两家就此结下世仇,这件事交给宁成,错不了。
先前两人相隔千里,王不见王斗得热烈,梁王叔来了,只会更起劲,长年殿坐观虎斗便可。
这一软刀子切的就狠了,梁王要知道,只怕肠子都要毁青。
王臧仔细看了面前的少年人一眼,对上对方的视线后,不免又劝道,“太子还是该将心思放在课业上来,仁爱天下。”
“谨听先生教诲。”刘彻知道先生是教他不要工于心计,听进耳朵里也并不会因为谏言生气动怒,王臧秉性纯正,用得好便是好事,怎么用看自己,先生教什么,只管应下便是。
太子还是很能听言纳谏的,王臧心中满意,想起近来长安城的趣谈,又扼腕叹息,“臣观陶七公主便不错,光明磊落,如今馆陶公主再不违法乱纪,实在是一门好姻亲,太子不该啊”
落子无悔,刘彻并不在这件事上多言,也不急于一时。
刘彻送走两位先生,照往常的惯例先去上了武课,练足了时辰,晚间处理完政务,在书房坐了一会儿,还是换了常服去了一趟晋伯府,晋伯刘录是代孝王的次子,曾在晋阳待过数十年,对并州的局势了如指掌。
刘彻这一去,出晋伯府后已是月上中天,宫中已宵禁,知道阿娇午时出宫回了堂邑侯府,路过青竹阁背后那条巷子时,脚步就停住了。
洛三影在暗处,抬头望月,不用猜也知自家主上特意绕远路路过堂邑侯府,负手立在外面神色不明是为哪般,他已经习惯了。
待天上开始丢雨星,电闪雷鸣要下暴雨了,洛三才低声劝,“回罢,主上。”
明日她便远走他乡了,他得找一样东西。
刘彻翻进了堂邑侯府,趴在墙头上朝洛三挥手,“你们先自己去避雨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