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怔忪, 缓缓摇头,“不会。”去母留子,她干不出这样的缺德事,再者, 就算不去母, 单为子嗣, 他碰了一个女子一次, 生不出来国储, 是不是还要碰第二个, 第三个
她不能让自己陷入这样痛苦的悲剧里,生命里除了爱情就没有其它啦
纵然不和他在一起,生活会有一点枯燥, 偶尔会有一点想哭,但总不比嫁给他再经历这些更糟糕。
阿娇又拒绝了一次,态度很坚决,“我不会,做不到,我也不想做太子妃。”她做不到,除非她不喜欢刘彻, 能将教养子嗣当成一项工作来做, 但她心里有了刘彻,便做不到了。
这是个悖论, 纠结起来没有任何意义。
刘启愕然,他没想到阿娇会拒绝, 且拒绝得这样坚定彻底,一点犹豫都无,看着阿娇坚定的面容, 又忆起多年前他也曾问过一个女子,问对方愿不愿意好好对待其他妃子生的孩子,那女子非但斩钉截铁地说不会,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荣不是他喜欢的太子,但那么些年因着这女子,也一直没废刘荣,如若她不说这样的话,可能他也没法下定决心废长立幼
如今那女子已经离开了人世多年,但刘启却还记得她怒火中烧咒骂他薄情寡义,后悔随他入宫的模样。
阿娇大概同栗姬是一个性子,只不过阿娇有选择的权利,她手里有铁券丹书,且是受天下百姓爱戴、士人夸赞的陶七公主,如果不想闹得很难看,便勉强不得她。
若做不到善待太子的子嗣,这便是死结,万不能入宫的,尤其对方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
刘启呛咳了几声,又问了一遍,“太子从小到大没求过什么,但求了这一样,我看他待你是真心的,你想好了吗”
光有真心有什么用,真心是会变的,阿娇点点头,“想好了。”
她不会嫁给刘彻,以后要忘记对刘彻的感情,平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阿娇这样想着,头疼得厉害,脑袋钝钝的,待回过神时,对眼前的局势就很懵,她不是面过圣要赶着去长乐宫劝祖母放过郅都么,怎么会在这儿和舅舅掰扯要不要和刘彻成亲的事。
这有什么好掰扯的,她怎么可能嫁给刘彻
阿娇见景帝喘气喘得虚,上前给他顺着背,不忍道,“以后不能饮酒了,舅舅。”
刘启知晓自己的身体,挥挥手示意她去看看太后,“你皇祖母先前知晓你无嗣,还哭过一场,你好好劝劝她罢。”
阿娇应了一声,应该是平姑往长安城传的消息,当初医正王硕也给她看过病,祖母知道不稀奇,只是这下大概是瞒不住了。
无嗣在阿娇这里并不是多大的事,但在这个年代,女子多受苛责,无嗣好似就残疾了一样,总会惹来许多同情的目光,时刻都要备受怜悯,好在想办法救下郅都后,她便启程回并州,并州是她的地盘,生活会过得自在一些。
阿娇退出去,刘启看着已经盖上国玺的赐婚圣令,轻叹了一声,搁到了火盆里,那绢帛没一会儿就化成了灰烬。
阿娇自己一个人去长乐宫,进去的时候窦太后正与王皇后说话,见了她便招手让她过去,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长大了,变漂亮了。”
“祖母,舅母。”
这几年阿娇虽没回来过,但常常会来信问询身体的情况,也拜托了师父和师兄,请他们常进宫给祖母舅舅把脉,知道长辈们身体都还好,她在并州也能安心。
四年不见,祖母看起来比先前还年轻许多。
王皇后也是,岁月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出痕迹,皇后贤德的名声连并州的百姓都听说了。
阿娇给两个长辈把完脉,回禀道,“刚才已经去见过舅舅了,舅舅很好,只是季节交替,偶感风寒,养养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窦太后便吩咐素姑去将她这几年攒着的宝贝都拿出来给孙孙,王皇后借阿娇给她把脉时背对了太后,低声问她,“圣令呢,快拿出来。”
她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但阿娇会唇语,看口型看出来了。
阿娇有些茫然,王皇后见是这么个情况,猜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心中凉了一凉,现下又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只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和你祖母身体好得很,倒是听平姑说你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并州离长安城可是不近,定累坏了,宫里看过一眼无事便好,先早点回去,休息好再来探望罢,你这眼睛青的,一两月不休息只管赶路怎么成。”
阿娇谢过了王皇后,给祖母行礼,开口道,“孙儿来时听说中尉大人惹怒了祖母,祖母要斩他,孙儿还请祖母息怒,饶过他罢,他是忠臣。”
窦太后一下就变了脸,声音高得周围的婢子立刻埋下了头,“他郅都是忠臣,吾儿阿武就不是忠臣了么,临江王就不是忠臣了么”
王皇后心里焦急,示意阿娇不要说了,“朝堂事阿娇你就不要插手了,快回去歇息罢。”
阿娇明白皇后的意思,但祖母铁了心要杀郅都,午间就要问斩,她不劝不行,就算她能劫法场,将郅都截走,以后祖母还是要杀郅都的,上辈子就是这样的结局。
皇帝将郅都罢免,放到边关,等后头要用郅都,祖母想起来,直接下令杀了郅都。
郅都只不过皇帝手里一把刀,可窦太后生来护短,谁错,都不会是自己儿子孙子的错,即便做错了,那都是外人带害的,和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阿娇拿出了四年前祖母给的铁券丹书,开口道,“小舅是病故,表兄是自戕,与郅都没有关系,祖母放过郅都罢。”
窦太后心里是记这小孙女恩的,刚才听素姑来报说陶七公主快马加鞭回了长安城,已经先去给皇帝看病了,她是打算平心气和好好与这个孙女相处的,可眼下听她替郅都求情,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那畜生害死的是你小舅舅,你大表兄”
阿娇摇头,一码归一码,要杀小舅舅和大表兄的都不是郅都,且一个是病危,一个是自戕,郅都尚未沾手,被当成替死鬼泄愤,实在冤枉。
“郅都是能臣,他守在雁门关,匈奴人不敢南下,这几年雁门关的百姓们难得过些安稳日子,祖母饶过他这一回罢。”
窦太后见阿娇还要再劝,又想起先前这孙女在并州做盐铁粮那些事,也是丝毫不顾及亲戚的死活,心中怒火更甚,“我汉庭缺他一个郅都不可么他那官威大得很,活活把我孙儿吓死了不杀他,怎对得起枉死的长孙”
不到半年的时间,窦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先失去了宠爱的小儿子,接着孝顺的长孙没了,两桩案子主审都是郅都,窦太后迁怒,她怪罪不了皇帝,却也要拿皇帝口中的这忠臣出恶气,就因为皇帝身边有这样的奸臣走狗,才害得她痛失亲人
说起这个外孙女她就更气了,原以为是个乖觉懂事的,结果两年前太子竟为她闯了匈奴,重伤昏迷命悬一线,简直荒唐到了极点太子关乎汉庭的江山社稷,平常也处事沉稳,却因为她昏了头,偷梁换柱,做出这样莽撞危险的事
收到平姑消息时她差点没惊厥过去,那时候心里对这孙女的厌恶简直压不住,甚至想立刻下懿旨申斥责骂,碍着太子入匈奴这件事不能伸张,才硬忍下来,对这小姑娘是再喜欢不起来了。
除了皇后,这件事窦太后埋在心里两年,嘱咐平姑不要外传,但始终膈应,前月又听平姑来信说阿娇与太子翻脸决裂,赶走了太子派去保护她的人,太子旧疾复发,她身有医术,却看也不去看一眼,实在冷心冷肺,太子一国储君,哪容得她这般糟践。
几日前听王皇后说想要阿娇做太子妃,窦太后第一反应就是反对,这祸害嫁给谁都成,只除了嫁太子。
阿娇就不是个安分的,又无嗣,真入了宫,那还了得,旁的女子生了小曾孙,阿娇容得下么
眼下听她站在奸臣那边,替奸臣求情,窦太后心里更是不喜,“当初给你那铁券,保的是你自己的性命,你也别想着拿出来保郅都,没用,这件事你别插手,也别再劝了,我不想再听了。”
“倒是你,今年也十六了,我选了几个好儿郎,你挑挑看,要有喜欢的,祖母给你做主,就留在长安城,什么时候行了簪礼,成了亲,什么时候再回并州去。”
阿娇见祖母盯着她,眼里有压制不住的怒火和厌恶,猜是平姑可能打听到什么,往宫中传了消息,前后想想便明白了个大概。
到底是亲疏有别,首先刘彻是窦太后的亲孙子,其次她才是外孙女。
王皇后见小姑娘脸色发白,忙笑道,“娇娇才回来呢,还是让她休息一下,日后再说这些事罢,左右人也不会跑,不急于一时,母后也让她喘口气,缓一缓罢。”
窦太后心中诸多怨怼,现事安平不好么偏生她去并州要做那些事,把各处的亲戚挤兑得活不下去,去年让她把那烧白瓷的方子拿出来给阿武,也不肯,端的是个无情无义的。
都称赞郅都有才,陶七公主有才,有才有才,这天下就是这些所谓的有才之士搅乱的。
只要有些才干,那心就不安分了,必然要做些不安分的事,窦太后今日不想同这孙女掰扯那些盐铁粮的事,想着姑娘家还是成亲好,早点成亲,也就没精力瞎折腾了。
她也不会亏待孙女,选出来的这几个儿郎,都是顶天权贵家的嫡子嫡孙,又有出息,委屈不了她,“素姑把画像拿给小七看看。”
素姑屈膝应了声事,把卷轴一一摊开在阿娇面前了。
王皇后急得不知该如何说好,窦太后对阿娇原本就很不满了,阿娇还想保郅都,那皇帝都保不了的人,谁能在太后刀下抢人,其他有个臣子要劝,差点被砍了头,勉强捡了条命,也回乡种地去了。
如若阿娇现在手里有赐婚的圣令,先斩后奏,太后再气,也只能忍着,过一久长公主回来劝劝,婚事也就成了,现在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太后火气上来,是非要给阿娇安排一门婚事不可了。
王皇后急得口里起泡,她不想纠结朝廷上的那些弯弯道道,她只知道儿子喜欢阿娇,她便要让儿子称心如意,就这么简单。
阿娇站着没动,窦太后手杖在地上敲了敲,“祖母不会坑你,你来看看,不喜欢这些,再挑别个,女孩还是成亲好,你再倔,祖母就要不高兴了。”
阿娇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并州出的盐铁好,粮食便宜,西北这一片的商贸中心在慢慢太原偏移,其他州郡的诸侯王,还有被牵连的权贵,来找祖母上眼药。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大概原本就因刘彻对她存了不满怨怼,当初她又拒绝单独将这些工艺给刘武,这下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道不同难以为谋,祖母喜好黄老学,讲究的是清静无为,简单来说就是安安分分不要搞事情,她做的这些必然要挤兑同行,有纷争是迟早的事。
只四年一过,当真是物是人非。
阿娇轻轻吸了一口气,只横竖都是被记恨,不若做得更划算些。
阿娇拜求道,“孙儿便求祖母赐婚,将郅都赐予孙儿做驸马罢,他与孙儿在南并相处三余载,多般回护,与孙儿早已互生情愫,还请祖母成全,全当孙儿当年医好祖母眼睛的赏赐罢。”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太后清楚,甚至梁王刘武、临江王刘荣自己都清楚,他们为什么死,所以甚至未及审问,便自戕了。
窦太后不过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理所当然拿来撒气罢了。
窦太后对上小孙女清明的目光,忽而明白小孙女都知道的,心里高涨的怒火一下消减了许多,又想起四年前小孙女学医术帮她治眼睛的事,心中有些后悔这般逼迫她,顿了顿让她起来。
到底小时候是在跟前长大的,如何能让她嫁给那种人,“你不要说气话,祖母给你找的都是好人家,家风好,嫁过去就是高门主母,谁也不敢小觑你,那郅都大你十岁余,又家贫,手上沾满了鲜血,天煞孤星,年过二十七还未成亲,想来是个无情无义的。”
阿娇摇头。
天下人给郅都起了个苍鹰的名号,苍茫山上被立了一座苍鹰的神像,有那被权贵欺辱又状告无门的贫苦百姓,便会去拜一拜,那石像三天被立起来,五天又会被推倒,如此往复,敬重郅都的百姓有多少,憎恶郅都的权贵就有多少。
郅都为人果敢,不畏权贵,公正廉洁,史学家司马迁言,郅都伉直,引是非,争天下大体,他结仇太多,常命悬一线,有时还带着兵在雁门关抵御匈奴,朝中就有臣子罗织罪名,要将他斩于刀下。
这次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太后跟前吹耳旁风,要趁机诛杀郅都。
他不与人结交,不娶妻,也不是无情无义,是因为一心都扑在朝政上,他都是清官,孤臣,也是战将,不图财,不图权,孑然一身清贫一世,只为吏治清明,河清海晏,这样的人,不该就这样死了。
阿娇与郅都相识三载,已十分清楚他的为人,只是同太后说再多都没用的,笑应道,“孙儿说的不是气话,孙儿真的很喜欢他,祖母看在孙儿的份上,就把他赐给孙儿做驸马罢,以后孙儿与他远在并州,守着边关,再不来惹祖母烦心了。”
窦太后见她不似作假,吃惊又厌恶,不喜道,“你怎生看上了他”
王皇后都不知怎么事情就成现在这样了,太后面前又不敢放肆,只压着声音劝告阿娇,“娇娇,小孩子不要胡闹,婚姻大事,岂是你个小小孩能做主的,你快起来,婚事等我们同你阿母商议了再定。”
阿娇摇摇头,王皇后对她一直挺好的,上辈子也是,哪怕她和刘彻闹翻决裂,王皇后都在她能力范围内给了她最好的维护,但她拿不到懿旨,不能出这个门,因为一出去,祖母越想刘武刘荣的事,心里越恨,越要杀郅都。
“请祖母成全,孙儿便用这丹书,请祖母给孙儿和郅都赐婚罢。”
窦太后一时拿不定主意,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放过郅都她一百个不愿意,但相较起来,如果能乘机打发了阿娇,她也比较放心,王皇后打的什么主意,她老婆子心里清楚得很。
左右阿娇是自愿的,选什么人都是她自己找的,怪不到她头上。
窦太后问道,“你是真看上他了”
阿娇只好现编了一段,“十二岁那年远远见到一眼,便上了心,去并州之前,也请了太子帮忙,将郅都调往并州做太守,郅都一路护送孙儿,这几年”
窦太后听到郅都的名字心里就堵得慌,摆手让她别说了,招了尚书令来,拟定了赐婚的旨意,“你既然拿了这丹书来求,我也勉强不得你,左右你自己愿意,将来想起来,别怨我这个当祖母的便好。”那郅都倒也确实长了一幅好模样,且二十几岁不成亲,想来也是个不要子嗣的,与阿娇也算良配,如此便暂且留他一条命罢。
阿娇笑道,“怎么会。”没什么好怨的,她在婚恋上与这个时代不相合,对婚事也就不怎么上心,再者已经被退了两次婚,将来再多一次也无妨,能用婚事换郅都一命,挺划算的。
圣令写好盖上玺印也要拿去给圣上过目,送回来时有了些变化。
景帝仍就拜郅都为太原太守,窦太后有些不悦,但皇帝改都改了,再一想是给公主做驸马,无官职的确不合宗族体面,便摆手道,“便这么办罢,婚期定在了开年,礼成再回并州,介时祖母给你置办一套丰厚的嫁妆,保管风光出嫁。”如此她对这个孙女,也仁至义尽了。
窦太后又赐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四五个宫婢才抱得下,阿娇实在不想要这些东西,却也忍着叩谢了圣恩,出了凤皇殿越走越快,平姑在后头唤她也全当没听到,让那些宫婢把东西送去公主府,自己疾步出了长乐宫。
凤凰殿里窦太后还在生气,“也是个不知趣的,替谁求情不好,替郅都,那么多亲戚死在郅都手里,也不见她过问一声,荣儿和她也是一起长大的,她大病一场,荣儿还去探望她,她也忘了,仗着当初帮我治好了眼睛,简直无法无天。”
这要是讨厌起一个人,百般都能挑出不是,临江王探病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堂邑侯府和栗姬不对付又不是一日两日,王皇后勉强笑了笑,只觉齿冷,阿娇这些年虽没来过长安城,但那淳于意和容岚,也都看在阿娇的面上,才会常常入宫请脉,南并年年也不忘送好药材来,这冒死劝谏不要诛杀忠臣,谋的也不是私利,当年又费心帮治好了眼睛,这些年汉庭也多得利,这就赐给了一个年长十余岁的孤寡男子,真是够狠的心。
王皇后还想劝一劝,“娇娇只怕是置气”
窦太后冷笑一声,“那倒也未必,我听平姑说,她把太子送的东西全烧了,若非变心,只怕也做不出这等事,亏得太子那样待她。”
小儿女谈情说爱,哪有不吵闹误会的,长辈们何须大惊小怪,王皇后心中苦笑,知说也无用,便也不说了,儿子入匈奴的事前两日太后也同她说了,她虽是心疼心惊,但既然已经安全回来了,她心中更多的便是骄傲赞许。
生为男子,连护住自己心爱之人的勇气都没有,能成什么大事,像皇帝,宠爱那贾姬宠成什么样,贾姬遇到危险,不过一头野猪,他却不敢相救,她那时脸上笑着劝慰,心中着实膈应。
且阿娇当初给了儿子四块铁券丹书,要嫁去匈奴时非但没有哭闹怨怼,反而将她手里所有的百工技艺全送去给了儿子,儿子自己要去的匈奴,凭心而论,阿娇有什么错。
阿娇有才,对儿子有助力,加上心性纯善,得民心,又一心向着儿子,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选了,偏生太后真拿自己当回事,一下就赶走了两个曾经爱重她的小辈,实在谈不上高明,阿娇能在四年里站稳脚跟,成为百姓称道的陶七公主,又岂是池中物。
窦太后还在挑刺指摘,王皇后胡乱应付了两句,起身回去了,未央宫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得去问问,圣令先前是她看着写好的,她的意思是早点发出去,皇帝却说等阿娇来了,再把圣令给阿娇,她这心一直提着,今日眼皮跳得厉害,果然出事了。
赐婚的旨意自然有宫中的尚书令去昭告,阿娇去大理寺接郅都。
她擅作主张缔结了婚事,以后要如何,得看中尉大人这边,便是要和离,也得等过几年,等太后淡忘刘荣的事才好。
阿娇倒不觉有什么,这三年她和郅都虽然没有太多私交,但配合默契,有时候她甚至不需要传令给他,他便能提前把事情办好,亦师亦友,他们的理念是一样的,都希望时和岁丰,天下承平,相处起来应该不难。
薛成宣了诏令回去,阿娇疾步进了大理寺。
狱官刚将郅都放下来,见了阿娇纷纷上前来行礼,“见过公主。”
郅都浑身是伤,人只剩了一口气在,陈栩耳语道,“廷尉张释之因替中尉大人求情,被贬黜出京,落井下石的人得了良机,把人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留着腰斩了。”
阿娇目光在囹圄里扫了一圈,寒声道,“谁动用了私刑,谁早些站出来伏法,否则待本公主查出来与谁有阴私,你们跟背后的人无法交代,本公主说到做到。”
众人连声说不敢,本来马上要被五马分尸的人,又有谁想得到一步登天翻身成了陶七公主的驸马,让人羡慕嫉妒呐,狱官谄笑着上前帮忙,“小臣背太守回去罢。”
阿娇心里憋着怒火,“陈栩,你留下来查都有谁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