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一句话刺激到了村长,村长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吼道“都两百多年了,还不够吗他还没杀够吗他非要把整个长寿岛的人都杀光才够吗他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会收手啊”
就是现在
苏云韶展开幻阵,善儿从雷击槐木手串之中直接蹿进村长的梦境。
敖可心被救走以后,顾玲花十分不安。
她亲眼看着大儿子和敖可心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也看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可她完全想不到儿媳妇是人鱼,也想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要说后悔吗
她只后悔没听小儿子的话,贪图那点珍珠带来的财富,没有早点杀掉敖可心永除后患。
顾玲花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儿子交代,他们召集村民们开始商讨对策。
想了一种又一种的办法,没有来得及实施,报信的人都到了,说是他考中了进士,顾长泽还是没有回来。
一年以后,就在他们怀疑顾长泽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事的时候,他忽然回来了。
顾玲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告知他敖可心母子染病而亡。
然而顾长泽并不是普通人,他会玄门之术,会看面相。
儿子确实死了,妻子还在。
他知道父母家人包括整个村的村民都在对他隐瞒什么,他装作相信这番说辞的样子,完美地演绎了一个突闻噩耗的丈夫和父亲的角色,悲伤、恍惚、不敢置信,在村子里到处游荡,寻找妻儿的踪影。
他发现村民手中有不少珍珠,大大小小的品质都很好,发觉家家户户都有很多余钱,生活一下子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顾长泽知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在别人眼中,圆溜溜的珍珠长得都一样,难以分辨,但是在他眼中,珍珠和珍珠是不一样的。
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天,顾家村的祠堂外到处都是鲜血。
顾长泽抓住自己的亲弟弟和亲妹妹丢进祭坛之上,里面还有他先前从各处抓来的村民,都是吃敖可心血肉最多的人,所有顾家村民不论年龄大小全被他强制要求在现场围观,亲眼见证这一幕。
地上用鲜血勾勒着令人看着就觉得害怕的符箓,顾玲花不敢靠近,哀求道“长泽,敖可心已经死了,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朋友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你不能这样对他们啊”
“我不能这样对他们,他们就能这样对我的妻子和儿子吗”顾长泽毫不留情地将想从血祭阵法中逃出来的人一脚踢回去。
他刻意控制了力度,没有把那些人踢晕,让他们活着感受到生机一点点流逝,血肉被一点点剥离,朝死亡一点点临近的痛苦。
“不要,长泽,我是你弟弟啊”
“长泽,我是你妹妹,你一手带大的妹妹啊”
“长泽,我是你叔叔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顾长泽,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他们跪下了,哀求了,每个人都恐惧于这样的顾长泽,这样的不详,这样的死亡。
顾玲花眼看着儿子女儿的手脚如糖一般渐渐融化,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急切地抓住顾长泽的袖子,“长泽,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杀他们,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不知道顾玲花说的哪一点戳中顾长泽的笑点,他抬手指着天,放肆大笑“你问问这天,他能看着我的妻儿被你们虐待致死,不给他们留半点活路,凭什么不允许我报仇天打雷劈,我倒是要看看,天会不会打我劈我”
一边是亲儿子亲女儿和族叔伯,全是血缘至亲,一边是一向疼爱整个顾家光宗耀祖的宝贝疙瘩,顾玲花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结结实实地给顾长泽跪下了。
“长泽,娘给你跪下磕头,你就放过他们吧现在放过他们,他们还有一条命在,就当他们已经吃到教训了,不行吗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你怎么忍心呢”
“我放过他们,他们放过我的妻儿了吗”顾长泽弯下腰来,面孔离顾玲花极近,他的双目之中尽是冰冷锐利的寒意与杀意。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杀一群虐杀我妻儿的畜生嗯”
极近距离地看着这双眼睛,顾玲花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太认识这个儿子了,她吶吶地问“你还是我儿子吗”
“我怎么不是你儿子了”顾长泽拍拍顾玲花僵掉的脸颊,直起身来,也没管亲生母亲跪在地上。
不知怎么的,顾玲花松了口气,还是她儿子就好。
下一刻,顾长泽说“我倒希望自己不是你们这样恶心之人的儿子。”
顾玲花张了张嘴,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没什么比一向疼爱的大儿子当面骂她恶心,后悔当她的儿子更令她受伤的了。
“长泽。”顾玲花哭喊着大儿子的名字,“你怎么可以那么说要不是为了你,要不是”
她顾忌着什么没有说下去,而顾长泽没有这点顾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就是你觉得宠我,把本来应该当成祭品的我留下来,把我的双生弟弟送了过去,还说他是哥哥,我是弟弟吗承认自己的卑劣,有那么难吗”
哗
顾玲花一直隐瞒的秘密被当众戳穿,双耳嗡鸣,什么都听不清。
等她恢复意识,祭坛之上只剩一块不大的血肉,顾长泽小心地捧起那块肉匆匆向海边跑去。
“我的孩子呢”顾玲花跑到祭坛上,跑到人群里,跑遍整个村子,沿着海边日夜不停地走,可是不管她再怎么找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他们都回不来了。
村长还在梦境之中徘徊,久久无法脱离,现实中,爱儿就见村长在那不停地大喊大叫,歇斯底里,还听到了某些关键词。
得知真相的她,忽然觉得村长挺可怜的。
然而村长可怜,敖可心母子不可怜吗她的父母,被当祭品的大姐,被血祭成血尸的二姐不可怜吗整个长寿岛的其他村民不可怜吗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爱儿看着村长的目光冰冷中透着嫌恶。
这个表现令苏云韶他们有些疑惑和不解。
“你不是自愿来村长身边服侍她的吗”
怎么想都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真要喜欢、尊敬村长,得知真相以后肯定会有所挣扎,而不像是本就知道什么的恍然。
爱儿“我本来是觉得她年纪大了,老人家一个人生活在这儿,怪可怜的,也想替我父母尽尽孝,可是”
不怎么懂事的那几年,她是在父母身边度过的,懂事以后,她从其他村民嘴里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年迈的曾曾曾祖母。
那个时候的她不明白父母为什么和长辈分离这么远,老死不相往来。
到了年龄,她出岛读书,知道人应该孝敬父母和长辈,读完中学又回到了长寿岛,和父母说过那番道理,每每提及,父母总是会很厌恶,说村长不配当长辈。
她和父母据理力争,觉得血缘至亲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至于此。
当时的父母有些伤心,母亲难过之下告诉了她大姐和二姐是怎么死的。
在长寿岛每家每户的第一个孩子都会被当成祭品,爱儿虽然觉得岛上的习俗有些奇怪,接受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至于病死,那不是更正常了吗哪个人不会经历生老病死的痛苦
当时的爱儿太过年幼,以自我为中心,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一直生活在岛上,事事落后,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认识什么字,快被时代抛弃的父母是错的。
她的人生当中只有读书和吃喝,没有经历太多,并不能感受到父母的痛苦。
她一意孤行地离开顾家村,来到长寿村,对独居的村长说“曾曾曾祖母,以后我会代替父母和姐姐一起孝顺你。”
村长惊讶“你父母同意了”
爱儿说谎了“当然。”
那个时候的她看到了村长脸上的惊愕,却以为村长只是惊愕于父母想和她修复亲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知道村长和她父母之间隔的是二姐的那一层,更多的还是父母担心她被村长所害。
初来乍到的爱儿并没有发现长寿村的不对。
她和父母是整个岛上唯一不吃人肉的人,可是其他人并不知道。
村长大概是知道一点的,所以一开始并不让她进厨房,顶多让她去地里摘点菜或者处理一下食材,烧菜的工作都由村长自己来做。
后来或许是觉得烦了,也或许是觉得爱儿这个曾曾曾孙女挺好,允许她进厨房。
“掌勺以后,村民们偶尔会送来一些看不出是什么肉的肉。”爱儿面有悲色,“直到我的朋友过来。”
她去外面读过书,知道电子产品和网络,在网上认识了朋友,也和初中的那些同学没有断掉联系。
长寿岛的网络太差了,回一个消息就要很久,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和她互发消息联络感情,那是真的处得很好。
年纪小的时候并不会思考太多,朋友请自己去家里吃饭,爱儿就去了。
读书的时候因为回一趟家不太方便,又知道自己家住在破旧的深山老林之中,有些自卑,担心被同学看不起,她并没有请同学回过家。
前几年农家乐盛行,很多人都讲究原汁原味,绿色蔬菜,喜欢柴火饭,爱儿就趁着假期把同学和朋友们请到家里来做客。
而那也是悲剧的开端。
她欢欢喜喜地清洗着床单枕套,提前晒着所有被褥枕芯,上山采来不少甜甜的野果子,还跟村长要了几只家养的鸡鸭,就想用能力范围内的最好来招待朋友。
刚开始,一切都很好。
爱儿带着朋友们去上山探险,钓小龙虾,摸黑去矿井玩,大晚上去祠堂壮胆,过了一段非常有意思的愉快日子。
而后,他们中有一个朋友失踪了。
爱儿很着急,央求着全村人帮忙一起出去找找,村里人很热心地帮忙,然而第一个失踪的朋友没找到,其他朋友也开始失踪了。
爱儿吃不好睡不好,急得嘴里满是泡。
她觉得可能是村里人太少,没找到,给爸妈打电话,想让他们过来一起找。
然而,爸妈沉默了。
他们说“不用找了,他们的行踪村长和村民很清楚,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爱儿
她不懂爸妈在说什么,但她从爸妈沉痛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不好的预感,哭着跑去找村长。
村长摸着头告诉她“你的朋友来得太不巧了,我们村正需要祭品。”
爱儿很熟悉祭品,她的大姐就是作为祭品献给了海神,可这些和她的朋友有什么关系呢她的朋友都成年了,早已不是童男童女。
那一天,良志来了。
听到爱儿在问村长,良知惊讶地说“村长,你到现在还没告诉爱儿吗”
爱儿“告诉我什么”
村长叹着气,良志见村长久久不说,自己就说了“祭海神的频率高了,不止童男童女,还需要两个一男一女的成年人。”
爱儿哪知道这些
她的父母已从长寿村搬到了顾家村,并不参与长寿村祭海神的事,她知道的那些都是从顾家村其他村民嘴里听来的。
“就算需要一男一女当祭品,我来了那么多朋友,其他人呢”
良志咧着嘴道“你不知道吗长寿村之所以叫长寿村,就是因为我们吃人能够长寿啊。我还以为你跟着村长,肯定知道,我们整个村就村长吃得最多,她都快三百岁了。”
那一刻,见惯了的良志叔叔,在爱儿眼中变成了会张着大嘴吃人的怪兽,每天尊敬照顾着的曾曾曾祖母变成了潜伏在身边的恶魔。
“我真的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亲人在人皮底下,竟然是那样一副令人作呕的面孔。”爱儿哭着道,“他们居然吃人啊”
爱儿身上每一条红色的因果线代表的都是人命,所以她的反应再激动,苏云韶等人也不为所动,因为那说明爱儿曾经助纣为虐过。
苏云韶“可你还是帮他们了。”
爱儿的哭声一顿,眼泪还在脸上就戛然而止,导致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是啊,我也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恶魔。”
自那以后,良志每次都把来岛上旅游的人送到村长家,找她来换被褥打扫,而她在饭菜里下药,最终将那些游客一个个丢进旋涡,送上砧板。
曲芜华并没有从他们所吃的饭菜当中察觉任何药物的痕迹,“你的药是还没下吗”
爱儿点头又摇头“我只是没在你们的饭菜里下药。”
而后,她看向了坐在地上的村长,“她饭菜里的药是一分不少。”
苏云韶一行
下药谋害曾曾曾祖母,妹子下手够狠的啊不愧是顾长泽的后人
爱儿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连忙撇清关系“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祠堂看族谱,顾长泽的妻儿死后没有再娶,我们这一脉是从他的弟弟那延续下来的,和他没有那么亲近。”
苏云韶一行“”
敖可心嗤笑“顾长泽是做了很多恶事,可你们的曾曾祖父又能好到哪里去好吃懒做不干活,吃喝嫖赌样样沾,挪用媳妇嫁妆,谩骂殴打媳妇,偷窃父母钱财,妄图染指嫂子,生食嫂子侄子,撺掇他人杀人,顾爱儿,你觉得你比你的曾曾祖父逊色在哪”
爱儿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曾曾祖父竟然是这么个货色。
突然间,她有了和当年的顾长泽一样的想法“我要没有出生在这,我要不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