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说什么”
达西在这个夜晚感受到冬天的严寒,一股冷气一直在往他骨头缝隙里钻。
乔治“你不明白吗”
“达西老爷放我姐姐离开的条件便是要她发誓。”
达西声音轻极了,“发什么誓”
乔治歪歪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这谁又知道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羊绒马甲上的灰尘,大步离开。
达西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他一声。
乔治却没有多做理会。
达西看了一眼卧室里安然长眠的母亲,他依靠着墙壁,一点点滑下,攥着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墙。
为什么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铁锹掘开冰封的土地,将掺杂着冰雪的土壤铲到一旁。
达西一身黑衣,默默看着掘开的洞穴,这个黑色的地方将埋藏他的亲人。
天上还在下着雪,冷冷的冰雪胡乱地拍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颊渐渐麻木,感受不到冷与痛。
雪花落到黑色的棺木上,来不及融化便被另一朵雪花掩住,渐渐地,棺木上也堆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在这样的天气下,几乎没有什么花会开放,众人也不必献花,只要等扎克利先生宣读完,就可以直接填土了。
扎克利先生看着手中的黑皮书,神色肃穆又平静,他声音温和又威严。
他不知道主持过多少次这样的葬礼,对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可就是这样熟悉流程的牧师先生,竟然少见的磕巴了一下,最后竟停下了宣读。
参加葬礼的人纷纷疑惑地看向他,却见扎克利先生一脸惊讶地看着众人后方。
人们的视线也随着他所望的地方瞧去。
天地间,安静地飘舞着大雪。
雪花几乎遮蔽了人们的视野,世界一片纯白。
就在这纯白间,一道越来越近的纯黑身影便显得尤为明显。
乔穿着一身简朴的黑色长袍,穿过墓地,踩着积雪前来。
她似乎长途跋涉而来,没有梳洗,长袍边和靴子上还沾着泥水。
可是,她神情温和又肃穆,如同一只黑天鹅,在墓碑林立的墓地中穿行。
一座墓碑上还停留着一只乌鸦。
乌鸦见她过来,却并未飞走,而是歪着脑袋,用一双黑褐色的眼睛不住打量她。
就在她快与乌鸦爪下的墓碑擦过的时候,乌鸦突然伸展翅膀,猛地飞起来,直奔乔的脸颊而去。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也有人让乔快避开。
达西匆忙奔向她,却还没有跑上两步,就见乌鸦乖巧地收敛起锋利的爪子,安安稳稳地落在乔的肩膀上。
这一幕诡异中又透着一股神奇的安宁。
等到乔在风雪中走近,众人才看到她掩在长袍袖子里的一朵红玫瑰,玫瑰的花瓣上还带着尚未消融的冰雪。
鲜红的玫瑰如同火焰一般,在黑与白的世界里燃烧。
扎克利先生惊奇道“这个天气你是在哪里找到这朵玫瑰的”
乔轻声道“在从村子里前往彭伯利庄园的路上,在冰雪中无意发现的,可惜只有这一朵。”
系统心道这明明是我看着你用精神力塑造出来的,主人您还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
扎克利先生忍不住道“这一朵就已经极为罕见了,乔,你出现的地方还真是总有神奇的事情发生。”
乔垂下眼,神情伤感,“扎克利先生,请您不要这样说。”
扎克利先生猛地反应过来。
是啊,在心地纯善的乔看来,她没有办法让达西夫人活下来,那还算什么神奇。
“人是没有办法起死回生的”扎克利先生轻声道。
如果乔真的可以起死回生,那么,恐怕她就会被教会上层的那些人牢牢把控起来吧
扎克利先生想到之前自己将乔的神迹事迹送到上面去,上面却不屑一顾的做法,就隐隐有些心寒。
没有华丽的家世,即便是神迹也没有办法让他更进一步啊。
上层认为乔跟那些哗众取宠、招摇撞骗的骗子们没有什么两样,这使得已经进入教会的乔进退两难。
教会里处处是贵族的子弟,扎克利先生不知道乔是怎么得罪了他们,以至于在他知晓的时候,乔已经被他们赶到偏远的乡下去传播福音了,同她一起离开的只有一个教会中的仆从,以及一匹瘦弱的老马和一头骡子。
扎克利先生真的无法想象这些绅士贵族为什么会对这样针对一个无辜善良的女孩。
扎克利先生心想乔单纯又不谙世事,她可能并不认为这是别人在故意针对她,她可能会甚至觉得这是神给她的试炼,于是,她就这么快活地离开了,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声。
“乔”扎克利先生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可是,如今并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顿了顿,缓缓道“快去献花吧。”
“你将这朵花好好地带到这里,一定是想要献给达西夫人吧”
乔认真地点了点头,即便穿着黑色的长袍,她仍旧纯洁的像是天使。
她捧着那朵鲜红的玫瑰,来到黑漆漆的坑前。
她弯下腰,用冻得通红的手轻轻拂开棺材上的积雪。
她原本白皙又纤细的手,如今却被风雪冻得又红又肿。
可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带着一种虔诚与温柔将棺木上的积雪全都扫开。
最后,她缓缓将玫瑰放在漆黑的棺木上。
她按着棺木,俯下身子,温柔地在死气沉沉的棺木上落下一吻。
她闭着眼睛,睫毛上凝结白色的霜雪。
所有人默默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屏住呼吸。
过了好久,乔才重新站直身子,朝扎克利先生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
扎克利先生点点头,继续主持流程。
达西站在人群最前排,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掺杂着冰雪的土壤埋葬。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乔在墓地里游荡,最终停在一座墓碑前。
达西猛然想到那座墓碑的主人正是乔的母亲。
他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当年。
再一转眼的功夫,墓碑前的乔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