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檀虽觉奇怪,却也并未察觉其余异样。只与陆月悠微微颔首,方见人垂眸绕开了。侧眸却见皇帝依旧跟着,已来了松柏院这处。
她方忙行入了小院,又吩咐一旁路过的小厮,“此处是老夫人静养的地方,不必再让其他人进来了。”
小厮懵懵懂懂,颔了颔首,待自家小姐入了院子,却见跟在小姐身后的是那位士子,险些没双腿一软跪去了地上。人要进去,自然便也没拦得住人。
星檀的屋子与祖母一道儿在小院东侧,只一墙之隔,方便她陪着祖母。只将将推开房门,嗖的三支冷箭,直奔而来。她未曾习武,此时头脑空空一片已不知如何反应。
腰身却被人一卷,两支冷箭射出门外。恍惚之间,她只听得一声闷响,再回神过来,自己已被他护在了身下。
他却一言不发,紧紧抿着唇。半晌方开口问她,“可伤着你了”
“没、没有。”
她只觉哪里不对,嗅得些许血气,方垂眸望去。那最后一支箭,直穿入他腰腹。虽被他一手拦着,却已流了不少血了。
她急着唤人,却被他另一掌一把捂了嘴。
“不必惊扰别人。”
“国公府朕不能待了,劳烦姑娘与朕备车回宫。”
“陛下、陛下,该先疗伤才是。”她想劝人,华澜却已翻墙而入,见得士子受伤,直一把跪去地上请罪。
“是属下失职。”
却听他压着气息吩咐,“去叫皇辇过来,马上回宫。此事不得声张。”
星檀有些手足无措了,手不自觉触去那血污之处,温温热热液体依旧汩汩流出。“没、没事么陛下去里屋躺躺”
“不行。”她却被他一把拉住。
“这屋子被人做过手脚,待华清派人来清点过后,方能进去。”
她只好扶着他来小客堂中歇息。却听他压着疼痛嘱咐,“此事牵连刺杀之罪,若被人利用,信国公府定会遭人弹劾。暂且,谁都不能说,知道了么”
“知道。”她只答得几分虚弱。
“陛下真能撑去回宫”
他却说得淡淡“并无大碍。”
华澜回来的时候,却是带着江蒙恩的。见士子候在这松柏院的小客堂里,腰腹上鲜血已淌开一片。江蒙恩亦有几分触目惊心,忙凑去问着,“陛下这是如何伤的”
“小伤。回宫后,请太医看看便是。”
听他答得轻巧,星檀终是信了几分。却听他又吩咐华澜,清点她的厢房,一并在国公府内查看,将可疑人等压回内务府待审。
罢了,他方撇开她的手来,缓缓起了身,又让江蒙恩与他披上斗篷。外人看来,便是未曾有过异样。只星檀垂眸,看到自己手中猩红的血渍,方提醒着她,他是真的伤到了。
丘禾这才追回来府上,“小姐方与陛下走开,怎回来府上了”
星檀早已没了气力答她的话。
丘禾却见得她手上的血渍,防忙来查看着,“小姐哪里受伤了别吓丘禾。”
“不是我。”她有些恍惚,一道道剑光在眼前闪过。
她似看到梦中那道身影身着银铠归来,将那些谋害太子的东厂贼人,一一一剑封喉
脚步已不知不觉随着皇帝士仆二人的身影往外去,直行来门前,便见江蒙恩扶着那人上了皇辇,马车缓缓驶开,她方觉心中什么地方空了一块。
立在原地许久,午时太阳的炽辣,她却丝毫不觉。落在肩头脊背的,唯有丝丝寒凉。只等得丘禾来劝道,“小姐,该要进去清洗清洗。”她方缓缓转了身,倚着丘禾身上,有些站不住了。
“你说,他是不是故作轻松,在骗我”
“小姐在说什么”丘禾方也只看到皇帝披着斗篷离开,并未察觉到异样。只自家小姐的精神,从那时起便不太清明了。
“小姐可是累了便回屋歇息会儿吧。”
回来松柏院的时候,华澜正从里出来,与她一拜道,“院子已经清点过,除了一处机关,并无其他凶险。还请姑娘放心。”
她没了气力说话,只与华澜微微点头,“有劳了。”待正要入那小院儿,她方想起方才的事儿来。
“华侍卫,该去查查我幺妹。她不曾被祖母许入这间院子,方我却在外头见她从里出来,行止古怪。”
入夜,国公府一派平静。如往常般,星檀陪着祖母晚膳,又在院子里走动了走动,便侍奉着老人家睡下了。
待回来自己的屋子,白日的事情,却依旧历历在目。皇帝口中的咸腥,还有那些血渍,一一揪着她的心脏,不肯放过。
丘禾正与她打水来盥洗过,陆伯却来了门外通传,“小姐,宫中来人了,还是那位江公公。”
早几日江总管来,道是皇帝旧疾发作,想请她去看看的。她那时只念着,她病痛在承乾宫之时,他也不曾来过。便将人遣了回去。
这回她却不敢轻易了。
“江公公在哪儿”
陆伯回道,“人在松柏院门外,小姐可要见见”
星檀扶着丘禾行出来院子的时候,却见江蒙恩果一脸焦急。
“还请娘娘去看看陛下。”
“他怎样了太医如何说的”
“外伤到底包扎过了,还得养着。可太医说陛下的外伤尚无大碍,可心疾积久并发,还须得一味心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