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门口前所未有的热闹, 媒体已经早早候场,架着长枪短炮到处拍摄,无论是来宾还是媒体, 脸上都挂着笑容, 所有人都非常适应这种场合,除了那个抱着包谨慎地避免与人群接触的人。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来的人是他”
冷冰冰的少爷终于又有了火气。
魏易尘镇定道“您没有问。”
纪遥目光冰冷,一字一顿道“别拿我当秦羽白耍。”
“不敢, ”魏易尘微一躬身,“忠诚是管家的天职。”
纪遥冷笑一声, “只有纪文嵩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魏易尘“纪少, 我受雇于您。”
纪遥不想听他的鬼话,扭过脸再次望向人群时, 却发现刚刚还在人群中间穿梭的身影不见了, 他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走了两步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晏双已经不再是他的朋友。
对他而言,晏双现在什么都不是。
其实魏易尘的做法是正确的, 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来了,根本没必要提前通知他。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颤了一下,纪遥脸色微冷, 在又一个来宾过来时, 又重新挂上了那个连他自己都讨厌的虚伪笑容。
晏双远远地藏在角落里暗中观察。
纪遥变样子了。
白衬衣被包裹在剪裁精良的西服里,风有了形状, 也就没了自由。
“小双, 来了怎么不过去”
晏双回头对迎面走来的院长笑了笑, “人太多了。”
院长轻叹了口气, 目光慈爱又温柔,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 本来也不想叫你来的。”
“没关系,”晏双道,“我等会再过去。”
纪遥已经看见他了,只看了他一眼,就欲盖弥彰地扭过了脸。
行吧,不想看见他,他就不出现呗。
看他多体贴。
乖乖软萌小受了属于是。
一直到仪式快开始,纪遥落座后,他左二贴了晏双名字的座位还是没人来。
是看到他之后走了纪遥不由自主地这么想了,交叠在膝盖的双手微微蜷了蜷,上下睫毛一眨,凌厉的冷光从眼皮下射出。
坐在二排的魏易尘微一靠前,“纪少,需要我去找人吗”
纪遥慢慢转过脸,目光如刀子一般从那张冷静谦逊的脸上刮过,“不准靠近他。”
“好的。”
语气平静无波。
他这样的态度令纪遥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夜。
这个人极其淡然地向他的新主人汇报着自己的私生活。
庭院中沐浴在月光中的男人也是用这样平静的,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态度说着是他求着晏双跟他上床。
纪遥厌恶他,比厌恶秦羽白更甚。
他之所以将魏易尘带在身边,不只是碍于纪文嵩的压力,更多的,他是想用来警醒自己。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纪遥的目光几乎是在声音达到耳膜的同时便不受控制地射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晏双已经坐下了。
他身形单薄地藏在两人中间,以纪遥的角度只看到他笔直端正的长腿和拘谨地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白得快没有血色的一双手,细腻地闪着莹润的光泽。
纪遥立刻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坐正后整了整外套。
就当作不认识。
他们现在也的确只是陌路人。
他正襟危坐了一会儿,忽地想到什么般回了头。
魏易尘在看晏双。
那种专注又坦然的神情就像是在看着蓝天或是太阳,总之是存在于这个世界自然而然会被仰望的事物。
纪遥冷冷地看着他。
魏易尘觉察到后,终于收回了目光,声音平稳道“纪少也不准我看他”
纪遥瞳孔微缩。
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他对晏双有着某种占有欲似的。
“这是什么场合,你分得清吗”纪遥冷厉道。
“抱歉,”魏易尘干脆地承认了错误,他微一点头,做足了恭敬的姿态,“我只是情不自禁。”
胸口一下闷住,纪遥也说不清此刻胸口的闷疼代表着什么,他猛地扭过脸。
这样毫无自尊的模样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差一点就也要沦落至此了。
剪彩的流程不长,市里来的领导上台讲了几句,夸了下纪氏在慈善上作出的成绩后便宣布剪彩仪式开始。
迎宾的是福利院的孩子,孩子们统一服装,穿戴得很可爱,一个个来牵人的手。
牵晏双的是个小女孩,眼睛笑得弯弯的,晏双牵了她的手,她还甜甜地叫了声“哥哥”,搞得晏双差点没忍住想抱起来狠狠地揉她一顿,对着小女孩温柔地笑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牵纪遥的也是个小女孩,小女孩见到气质这样冷的高个男性,一时有些怯怯的,伸了手又不敢去牵,纪遥却是主动伸出了手,清冷的眉眼在阳光下流露出内敛的温柔,小女孩鼓足勇气牵了上去,感觉到对方的手是这样温暖,于是也甜甜地叫了声“大哥哥”。
纪遥的目光落在前面。
晏双正弯着腰和牵他的小女孩说话,没两句就哄得小女孩和他很亲近了。
不错,很会骗。
晏双感觉到身后怒火熊熊的视线,淡定得对牵他手的小女孩又笑了一下。
看,看什么看,爷只对小美女笑。
台上人已经都站齐了。
晏双的任务就是托着那根彩带,真正拿剪刀的都是几个大佬,他与纪遥之间隔了两个人,上台之后他一眼没往那边看过,倒是对台下一直看着他的魏易尘悄悄眨了下眼睛。
接受到他的目光,许久不见的管家很镇定地对他笑了笑。
笑容竟还很甜美。
管家这是彻底被他玩坏了,还是在憋个大的
台上台下两人眉眼之间传递的信息一大半都被纪遥看在了眼里他只看到了魏易尘笑,余光一扫过去,果然晏双也在笑。
拿着剪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两个人怎么能这样肆无忌惮
可这好像又跟他毫无关系。
魏易尘和晏双上过床
而他呢
从始至终,他的身份都不过是个不明不白的朋友。
还是他一厢情愿的朋友。
晏双一直都只不过是在骗他,就像骗那个被他牵着的小孩一样,三言两语就哄得他以为他们会当一辈子的朋友。
“咔嚓”
锋利的剪子下去,绸缎的另一头垂落,流水一样地滑过掌心,冰凉冰凉的。
“好,好,咱们一起合个影。”
台下镁光灯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