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保镖进入视线的一瞬间,盛光明也冷静了下来,他躲开保镖们的手臂,冷道“闪开。”
两人又从野兽的状态恢复成了衣冠楚楚的人。
暗处的小巷里随即又鱼贯而出了十多名保镖,校园后门的深夜街道一下变得热闹起来,说热闹也不热闹,因所有人都极为安静,保镖们分列在两侧,盛光明一眼看到一个与纪遥外表相似的壮年男人从黑暗中走出。
纪文嵩边走边笑,手上攥着一对皮手套,在掌心里轻轻拍打着,“不错,今天这出戏很好看。”
纪遥从保镖出现的那一刻不,他一早就猜到纪文嵩会找来,他在这里耽误的时间有点久了,他不去看自己的父亲,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去整理已经乱得不像话的衬衣。
纪文嵩也没去看自己的儿子,他径直走向被保镖们团团围住的盛光明。
盛光明从他的长相和在电视上看过一眼留下的记忆判断对方是纪遥的父亲。
他想到如果揍了纪遥会惹麻烦,只是没想到麻烦来得那样快。
盛光明面无表情,悄然进入了防御的状态。
“盛先生是吗”纪文嵩很温和道。
盛光明没露怯,用同样温和的、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的态度道“纪先生。”
“你好,”纪文嵩微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三年前,我在牙买加见过你打拳,打得很不错。”
盛光明没料到对方会跟他提起他的职业生涯,一时有些愣住。
“今日多谢你,”纪文嵩对他微一点头,“替我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盛光明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反话来讽刺他还是什么,他硬邦邦道“纪先生,很抱歉,我今天太冲动了。”
纪文嵩轻甩了甩手中的手套,笑容神秘,随后终于转向自己的儿子。
纪遥正在穿外套,他的手臂动作略有些迟钝,很显然是受了伤,一张俊脸上也全是伤痕,嘴角血迹未干,看样子的确是狠受了一顿“教训”。
纪文嵩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的儿子,道“我当你费尽心思地跑出来做什么,原来是出来讨打,”他一挥手,皮手套在空中“呼”地一声,极其响亮地在纪遥脸上狠抽了一耳光,盛光明心中一惊,便听对方语气带笑道“你早说了,我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会不成全你么”
纪遥与盛光明斗殴,本就已过分透支了体力,这一耳光险些将他抽倒在地,不过他只微晃了晃便站直了,依旧仔细地将外套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对待自己的父亲与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他还是那样冷淡又毫不在意的模样,抽了手帕擦去唇角的血,拉开车门,就像是在场完全没人似的坐进了车。
纪文嵩对保镖道“去把他给我拖出来。”
保镖们毫不迟疑地上前去拉车门。
纪遥坐在车内,冷冷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纪文嵩用薄怒中带着赞赏的目光审视着他,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我了。”
纪遥终于有了反应,“我不像你。”
“像不像,由不得你说了算,”纪文嵩挥了挥手,“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要人请你出来”
纪遥坐着不动,纪文嵩自顾自道“今天这出戏只有我一个观众,太可惜了,还得叫其他人也看看。”他向后招了招手,保镖随即上前听他的吩咐,“进去,把人请出来。”他说完又看向纪遥,纪遥坐在车内,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保镖点了头,立刻转身要进校园,盛光明马上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向前迈了一步,厉声道“站住”
身边的保镖要拦,盛光明直接一拳将人打倒在地。
纪文嵩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保镖与人缠斗,看了一会儿,点评道“他对你倒算是手下留情。”
纪文嵩作了个手势,他身边的保镖两指在口间吹了声哨,围攻盛光明的几个保镖又散开了,包括被纪文嵩吩咐进学校的保镖也停了下来。
盛光明轻喘着气,“纪先生,这是我和纪遥的事,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纪文嵩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垂下眼,轻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我真是看不懂。”
悠扬的铃声打破了极其紧张的气氛。
盛光明的电话响了。
他警惕地看一眼面前的俩父子,伸手去掏了口袋,手机在刚刚的打斗中边角已经有些损坏,但好险还没彻底坏,屏幕上仍在忠实地提示着来电的是晏双。
盛光明又抬起脸看向两人,纪文嵩微微一笑,“请便。”
电话接通,却意外地变成了免提,盛光明怎么按也按不掉。
“盛哥。”
晏双的声音很温柔,也很清明,不像是有睡意。
“怎么了,双双”
盛光明尽量掩饰着,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同时对周围的一切保持了警戒。
电话那头却忽然静了下来。
他或许完全不知道这一边,街头站着数十个人都在等他说话,似乎兀自陷入了纠结,良久,他才道“对不起,我刚才骗了你。”
盛光明正高度紧张着,下意识地回了句“什么”。
“刚才纪遥在宿舍里”晏双语气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对不起,盛哥,我骗了你。”
这短短的一句话令盛光明宛若进入了春天,浑身的伤痛与紧绷的情绪全都消散无踪,他几乎想要笑出来了,“没事,双双,没事,我理解你。”他语气温柔道。
“谢谢你”
晏双听上去也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他笑了一下,笑声很天真也很自然,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了口。
“盛哥,我想好了,我愿意跟你试试在一起,你呢,你愿意吗”
“当然”
盛光明欣喜若狂,完全已忘记了周围所有的人与事,他大声地重复着,而晏双的回应则是甜蜜的笑声。
寒风刮过车门,纪文嵩垂下脸,看向面无表情的纪遥,低低地笑了笑,“原来你不是来赶着来讨打,倒是来做媒婆的,不错,倒是我误会你了,这样你也可以放心出国了,不用对他牵肠挂肚了。”
“你想多了,”纪遥冷肃着伤痕累累的脸,目光透过前头的挡风玻璃看向那个仿佛得到了全世界、喜不自胜得要跳起来的男人,淡漠道,“我从来没有牵挂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