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简直想不通, 为什么他遇到的都是这些傻玩意——
一头喜欢吃草接球接飞盘的跟狗一样的傻狼, 还能当狗一样来用,一路从山上闻着气味找过来。然后是它尾巴上挂着的树藤,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树根, 像一条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傻狼的尾巴, 又因为惧怕狼背上坐着的一大一小两个祖宗,身体不停的颤抖着,看得人胃疼。
而现在,他认为已经跑掉的血鹰,还留在下河村里。他认为它会屠村吃掉人类以恢复自己伤势,又再一次猜错了,并且这傻玩意, 不仅没吃人, 还能跟人类和平共处……
是的,挂在大榕树下的鸟笼子里关着的挑食的傻麻雀, 就是他们要追踪的血鹰。一只双翅伸展开来,能有二十多米的猛禽,竟然伪装成一只翅膀伸展开来只有二十来厘米的小鸟, 一边嫌弃人类提供给它的鸟食,一边趁着夜里去偷家禽。
妈的, 妖魔的脸都让这傻玩意给丢干净了!
但是绯色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这一天都在被疯狂打脸, 真是够够的!
而不同于他,小小白则是非常的激动,看了看前方鸟笼子里的小麻雀,又扭头蹭坐在它背上的玉衡,嘴里不停叫唤着。
“嗷呜——嗷嗷嗷——嗷呜——”主人,我找到了!是它是它就是它,我的饭后零食血鹰!
它兴奋的叫唤过后,稍微停顿了一下,歪着个大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鸟笼子,“嗷呜……呜呜……?”
主人,它为什么这么小啊?!
这么小一个,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绯色虽然对血鹰不屑一顾,觉得这就是个傻玩意,但事实上,这东西在深渊妖魔里,也勉强算得上是厉害一等的了,至少小小白这样的半狼半妖魔,就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它能追踪到血鹰,完全得益于它嗅觉灵敏这个天种族赋,而到了这里,真正看到血鹰,它却无法看透对方的伪装。
玉衡摸了摸小小白的头,跟它解释道,“这是伪装,它的本体很大的,足够你跟小树藤吃很久了。”
她一边说着话,从小小白的背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轻若鸿羽,未激起一丝尘埃。
她的身形娇小,在小小白背上坐着的时候,就显得很小一个,而现在站在了旁边,对比就明显了,偶尔会给人一种错觉,她像是被巨狼所绑架的小公主。
朝夕也一起下来,就站在她旁边,视线平静的看了一眼前方树枝上挂着的鸟笼子里,一无所知,还在用翅膀扒食盒的傻鸟,语气淡淡的问,“是要你自己抓,还是我帮你抓?”
他是深渊之主,掌握着一方世界的法则,对于所有来自深渊的生物,都有一种来自灵魂上威压。作为主人,他本应该维护王座之下的簇拥者,毕竟很多可以为了他献出生命。
就像是当初他想从门里出来,无数的妖魔,前赴后继的冲向人类修行者的刀刃,用尸体与鲜血,给他铺出一条通往‘门’的康庄大道。
它们交付忠诚,而他给予庇护。
而现在,他这样明显偏向玉衡,可以为了她,亲手将他的簇拥者送上死路。
这样的行为,是很让人不齿的。
就像是这片国土之上,久远历史之中,那些坐拥万里如画江山的君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昏庸得令人发指。
但事实上,朝夕与历史记载中的昏君,是有很大区别的。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看起来荒诞,实质上却是在按照‘规矩’办事。
天地三分,无尽深渊里一轮血月永不落下,虚无世界被一片白雾笼罩,现世里有温暖的阳光与皎洁的月光,白昼与黑夜交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命诞生又死亡,这样的轮回,延续了无数年。
每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矩’,现世也不例外。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土地上,就像是无尽深渊一样,肉弱强食,适者生存,但是当人类诞生,一切开始被改写,发展至今,人类以弱小的身躯,成为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制定出了一套完整的规矩,限制自己,也限制任何生物。
当然,任何的规矩,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而他身为深渊之主,只要他想,可以轻易摧毁这片土地。他本来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但是他穿过连接两个世界的‘门’来到现世,是有条件了,他跟玉衡立下了约定,而她把自己当做是人类,他也只能跟着遵守人类的规矩。
笼子里关着的血鹰,在管理处的通缉榜上,证明它犯了事,伤了人类,就只能按照人类的规矩来办。
……
思及此,朝夕垂下眉眼,看向旁边的玉衡。
他曾经在闲暇之余,也想过所谓的未来。
“你能看到这些蝼蚁一般的人类眉心的命盘,看尽他们的生老病死,那我的未来呢,你能看到吗?”
“你的吗?我看看啊……呜,看不全,只有一些不知所谓的片段,朝夕你都在睡觉,真是太懒了!而且这样多无聊,所以我们一起去玩吧!”
这是神的眼睛,看到的他的未来。
那时候朝夕并未多想,后来事实却证明,他所等到的‘未来’与他想象中的‘未来’是不一样的,他以为那些片段里,他是主动入睡的,后来却发现,那是被动沉睡。
事情的发展与走向,在他的所有想象之外,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