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烨坐在街边, 用两张止血符绷住掌心的裂口,攥住手掌藏入袖口。他不想让白煊看到,否则那家伙又要啰嗦半天。
李秋桐和四茶带着三途龟继续扫街, 这次用了四茶的滚龟壳大法,速度应该会快很多。十烨本想送星儿母子回家,却被等在钱家门外的刘鱼娘和张大哥截了胡, 再加上他身体虚脱的厉害, 白煊勒令他坐在原地休息。
十烨靠在树荫里, 想起刚刚白煊紧张的表情,有些好笑。搞得他好像纸糊的一般,风一吹就散架了。可笑意还没攀上嘴角, 又散了。
若是刚刚他没听错, 白煊说的是“天劫雷”,只听这名字, 十烨也能猜到是什么。
为何
为何他仅是启动了一个小小的诚虚阵就招来了天劫雷
为何他血咒的伤口再次裂开
上一次血咒伤裂开的时候,正是天劫境出现之时
十烨脑中嗡一声, 难道那个“逆天”之人, 其实就是他自己
而所谓的逆天之举,就是他施展的“血咒”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罚”
突然, 一根冰凉的竹筒贴在了十烨的额头上。
十烨一惊,条件发射拍出一掌,却被人一把擒住了脉门。
“你的脉象很乱,”白煊握住他的手腕坐在旁边,皱眉道, “怎么这么多的汗”
十烨怔了怔,这才惊觉背后被冷汗浸透,明明是暑天, 却感到满身寒意。
白煊拔开竹筒上的木塞,递给十烨,“你早上吃的太少,这一累一晒就晕了,赶紧喝点东西。”
竹筒翠绿,沁出晶莹剔透的水珠,很是清凉,入口的液体清甜入心肺,是鲜蔗汁。
“好点了吗”白煊问。
十烨敛目,又喝了一口,甜美的滋味顺着喉头流入心口,流连回味后,余韵却是微微发苦。
越甜,越苦。
“白煊,若是你现在勾走我的魂,能升多少俸禄”十烨问。
白煊一下怔住了,半晌,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一十五,二十三,三十六,六、六六大顺”
十烨脸皮隐隐抽动,这家伙还真算啊
白煊算了半晌,连连摇头道“划不来划不来,比起你寿终正寝,要少起码两千斛的法力。”
十烨“”
“所以,你现在还不能死,否则我就赔大了”白煊露出了两只深深的梨涡,“放心,就你血咒的那点微末咒力,天道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不是你。”
十烨瞪圆了眼睛,眼眶又酸又疼。
白煊是如何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难道冥界有什么窥探人心的法咒
“应该是刚刚的法阵因为某种原因刺激了天劫境,”白煊摸着下巴道,“比如你法阵画错了,或者画得太烂,天劫境看不下去了”
十烨“”
十烨觉得他太高估了白煊了,这家伙显然是误打误撞猜中了他的心事。
“我不可能画错法阵,”十烨站起身,刚刚一管鲜蔗汁下肚,似乎还真有点用,手脚的力气正在恢复,思路也清晰了不少,“天劫境为法阵,诚虚阵也为法阵,应是两个法阵之间因为什么原因产生了共鸣。”
白煊“啥”
十烨“阵法共鸣定有诱因,只要找到这个诱因,便能寻到逆天之人的线索。”
“好”白煊跳起身,“去哪找”
“入夜之后,我需要用三重天眼咒再看一次天劫境。”
白煊顿时急了“不行不行不行”
“白煊”
“不行就是不行,肯定有别的线索”白煊扭头就走,“我们还是找疫气吧,对对对,还是这个办法靠谱。”
十烨叹了口气,反正距离入夜还有时间,到时再想办法说服他吧。
临走之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钱宅。
明媚的阳光之下,高大的宅院投在地上一片巨大的阴影。
寻找疫气的过程依然不顺利,虽然三途龟的速度快了不少,但也不知是白日阳气太足还是什么原因,走遍大半个镇子也没有任何发现。
众人皆是有些丧气,加上又累又饿,便寻了个茶摊填肚子补充体力。
四茶和草精趴在三途龟的龟壳上,晒着太阳软成两滩毛,三途龟也是消极怠工,一个个龟缩在壳里不肯探头。
十烨心里还在思索阵法共鸣的缘由,心不在焉喝着茶,突然,白煊撞了他一下。
十烨抬头,有些不解。
白煊朝左边努了努嘴。
十烨扭头一看,差点一口茶没喷出去。
就见一众画皮妖坐在最角落的树荫下,桌上摆了一大堆瓶瓶罐罐,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俱全,每只画皮妖都是左手持镜,右手执笔,沾了颜色在脸上细细描绘。
这么明目张胆地画皮十烨瞄了一眼白煊行吗
白煊用手遮着嘴“他们说天太热,染料都融了,补补妆,常人看不出端倪的。”
过路行人指指点点,都被李秋桐怼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化妆啊”
有人喊道“嘿,还真是没见过。”
李秋桐“这么羡慕那过来我帮你也好好描描”
“不了不了。”
众人哄笑,也不散开,就聚在旁边看稀罕。有几个妇人在看着看着就来了兴趣,凑上前问道。
“这位公子,您这眉毛也是画的可真好看,用的什么碳笔啊”
“这胭脂的颜色可真稀有。”
“公子,您帮我瞅瞅,我这脸上的斑能盖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