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十烨豁然就明白了他是谁。
他是阎罗殿下心心念念的那位“土地公”,更是让白煊满心崇拜的“三界最美好的存在”。
十烨的心跳回来了,他整了整衣衫,郑重施礼,“七星观十烨,见过土地爷,灶王爷。”
土地爷身体微微一震,有些茫然看了过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像突然意识到家里多了个人,耳朵腾一下红了,慌乱抱拳行礼,“在、在下昆仑脉春城府青龙镇土地公容沐,十烨道长,久、久违”
话没说完,也不知是袖子太长还是门槛太高,他身形一晃竟是被绊倒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张脸都涨红了。
“社公大人啊啊啊啊啊,您没事吧吧吧吧”八字胡尖叫着跑了过去。
灶王爷扶额。
十烨呆了。
难道自己认错人了
这、这和白煊口中的“那位”差距有点大啊。
“鄙舍简陋,还望道长莫要嫌弃。”土地公容沐道。
“粗茶淡饭,随便吃点。”灶王爷计隗道。
十烨坐在桌前,本想说两句客套话,可憋了半天,着实憋不出来。
这两位还真不是“谦虚”,每个字都是货真价实。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被那棵银杏树晃花了眼,没看清这座土地庙是如何穷酸,外面姑且还算有几分气势,庙里简直就是家徒四壁,惨不忍睹。墙角生了苔藓,房梁的雕花脱了色,墙上斑驳的白灰各有各的特色,倒是省去挂字画装饰的麻烦,名副其实的“简陋”,饭桌还算规整,只是有点不稳,配了四条干板凳,连张带靠背的椅子都没有,桌上四菜一汤,炒土豆,炒豆腐,炒青菜、炒豆芽,青菜豆腐汤,幸好米饭还管够,货真价实的“粗茶淡饭”。
容沐“十烨道长,请。”
十烨不动声色夹了一筷子豆芽放进嘴里
惊天动地的美妙滋味直冲灵台,眼前绽出虹彩眩光,全身血液沸腾叫嚣,五脏六腑酥了一大半。
这、这是什么神乎其技的厨艺
这、这是真是存在的滋味吗
若不是十烨本就冷静自持,怕是要当场吼出来,可即便如此,也差点吞了自己舌头。
“合胃口吗”计隗问。
“甚好。”十烨道。
二人对视一眼,低头沉默吃饭。
容沐松了口气,“合胃口就好,白煊送信来让容某照顾道长,容某还生怕怠慢了”
十烨筷子一顿,猛地看向容沐,“白煊”
容沐似是很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耳根又偷偷红了,“白煊说你近日胃口不好,还说你肯定会来青龙镇,所以让阿隗做顿饭好好招待你。”
十烨“”
白煊如何知道他定会来青龙镇
“说好了给五十斛伙食费,又说欠着,下个月再付,”计隗的筷子挑挑拣拣,“没办法,月底我们也不宽裕,你凑合吃吧。”
十烨愣愣看着眼前这二位大神。
容沐眨眼,计隗莫名。
十烨垂眸笑了。
白煊这家伙怎么连身边的朋友也这么穷
莫不是欠了穷神的债,被穷神附身了
十烨却是不知道,容沐和计隗看到他的笑脸,皆是暗暗心惊。
难怪白煊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将十烨道长留在庙中,他魄中怨晶净石越凝越深,已经影响了他的魂光之色,若是再放任他在人间行走,怕是要魅惑苍生了。
十烨就这么莫名其妙在土地庙住了下来。
其实他本不想留太长时间,毕竟人家土地公和灶神也不富裕,自己在这人白吃白喝也着实过意不去,可每当他提出要走的时候,那位柔柔弱弱的土地公就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瞅着他,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搞得十烨只能吞下话头留下来。
还有那位灶神大人,虽说每天的食材只有那几样,可他就是能将最普通的食材做成美味珍馐,甚至连十烨濒临退化的五感都在这些美味的刺激下恢复了几分,更绝的是,吃完午饭,计隗就会宣读晚饭的菜单,吃完晚饭,又会说翌日早餐,第二天早膳用罢,又读午饭的花样,如此循环往复顿顿饭饭无穷尽也
才过了七八天,十烨就胖了一大圈。
吃饱了,自然就要睡。
本以为在如此狭小贫穷的土地庙只能打地铺,却不料那棵万年银杏树内有乾坤,进入树结界之后,里面竟是一方神奇的坤境,湖光山色,永月高悬,湖畔草厚如毯,温暖如春,一睡到天明。
草精和夜游神最喜欢这里,常常一睡就是一天,相比之下,之前被计隗抓来的小饿鬼们可就勤劳多了,被计隗安排除杂草,日日沿着湖畔巡逻几趟,倒也能吃个饱腹。
其实待到第三日的时候,十烨就发现了,容沐和计隗是故意留下他的,而且,很有可能是白煊拜托的。
十烨也就安心待了下来。
待白煊冥界事了,也能第一时间寻到他。
坤境没有白天,只有夜晚,这里的月亮永远是满月,十烨最喜坐在草地里赏月,月光落在身上的时候,温凉如水,就像白煊的体温。闭上眼睛,喉头微涩,心口隐隐渗出细细的痛来。
十烨渐渐知道了,这种感觉被世人唤作“相思”。
只是不知道他在这里“思”得厉害,远在冥界的白煊有没有念上他几分。
常常这般想着想着,他就入定睡了过去。
大约是死期将近,睡着之后,连梦也不曾做,更不曾在梦中见过白煊。
只是,近几日睡醒之后,常有胸闷体僵之感,且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十烨隐隐觉得不对,曾问过容沐和计隗,却被告知土地庙四周设有辟邪结界,绝不可能有邪祟进入,定是他的错觉
错觉你大爷
十烨睁着眼躺在草地上,四肢禁锢,全身僵硬,胸口犹如压大石,几乎窒息。
坤境的月亮莹白如玉,十烨却被憋得眼角都要迸出血来。
这分明就是“鬼压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煊阿嚏阿嚏阿嚏,谁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