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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星芒洒在血一样的喜服上,仿若留下无声的血泪。

这种情况反而让十烨更安心,这样他的身份便不会过早暴露,藏得越久,越可能近距离接触愁云仙君。十烨更怕遇到二十多个哭哭啼啼的新人,只怕要头大如斗。

远处传来了凄厉的唢呐声,十烨条件反射打了个激灵,但很快就辨认出唢呐吹奏的是喜乐,和白煊没关系。

妖境结界和唢呐声遥相呼应,喜房大门忽然四敞大开,腥臭的风涌进来,争抢般裹住了所有的新人飞了出去。沉默的人群中这才发出几声变调的惊呼,但很快就被风声压下。

十烨紧紧拽着红盖头,生怕露出真容,盖头下能看到青氏妖境在脚下飞速缩小,青氏族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口中不知喊着什么,像歌又像颂词,反正到了十烨耳中都变成了“咕呱咕呱”的蛙叫,风愈发冷了,青氏村落消失在的怒放的莲花花瓣之后他们已经出了青氏妖境。

上方又传来惊呼,十烨拉着红盖头,从缝隙里看一排大红花轿,应该有三十个,画着龙凤呈祥的轿门咔嚓开启,新娘新郎们被风塞了进去,轿门锁住的时候,包括十烨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将他们固定在了座位上。

花轿不大,目光所及只有四尺见方,十烨手指拂过花轿四壁,刺刺的咒光刮擦指腹,显然轿中有禁锢咒文。十烨怕打草惊蛇,不敢妄动,便老老实实坐在花轿里等着启程。

轿外的风停了,又传出淅淅索索的响声,轿身缓缓向前飞了起来,越飞越快,窗帘被高高吹起,露出外面静默的夜空和漆黑的山脉。抬轿的人都是身高不到五尺的侏儒,穿着红色的短衣短靠,带着红色小帽,包裹的严严实实,脚下踩着黑红交杂的妖雾。

十烨的轿子是倒数第三个,能听到最前方传来荒腔走板的喜乐声,看来这云愁仙君很是吝啬,连个正经的乐队也不舍得雇。妖雾和夜空的云雾交叠、纠缠、又散开,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巍峨的黑石山耸立在天地间,山势陡峭,几乎直上直下,山巅好像被开天辟地的巨斧削去了半截,平整的截面盛着一汪冰蓝色的湖泊,云朵仿佛被这山势所震慑,远远围了一圈,有种黑山捅破了天的错觉,倒是颇合“愁云”之名。

随着花轿急速逼近,十烨闻到了一股微弱的甜味儿,忙捂住口鼻,再定眼看去,才发现原来并不是云避开了愁云湖,而是愁云湖上空笼罩了厚厚的瘴气,硬生生将云都挤到了周边。

迎亲队伍视瘴气如无物直直冲了进去,甜味儿和着风愈发浓烈,吹得十烨几乎睁不开眼,湖面越来越近,蔚蓝的湖水深得恐怖,将整支队伍吞了进去。

是妖境

十烨凝神定心,咬住舌尖保持一丝清明,他们似是进入了一条深邃的水下隧道,暗蓝色的四壁发出哗哗哗水声飞速向后奔流,无数的黑影在水壁里涌动,像大团的鱼群。迎亲队伍仿佛一条红色蜈蚣在隧道中狂奔,花轿是蜈蚣一节一节的身体,轿夫是蜈蚣的脚,浓郁的水汽熏得十烨睫毛挂上了厚厚的水珠,眼皮都有些发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隧道口出现了亮光,迎亲队伍朝迎着光呼一下冲了过去,轿身剧烈一震,落在了地上。

轿外响起了炮仗声和人群的欢呼声,恭喜之声不绝于耳,之前吹得乱七八糟的唢呐突然找到了调,欢快得要舞起来。

“新人到,踢轿门喽”

轿门被踢开,外面的喜娘又喊“迎新人出轿喽”

一截红绸飘进来缠住十烨的手腕,打了个虚虚的蝴蝶扣,十烨被拽了出去,踉跄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迅速从盖头下望了一圈,不由有些暗暗吃惊。

脚下踩着的是青石板地面,和凡间街巷地面十分相似,四周站了很多人,看鞋样男女老少皆有,地上还堆着炮仗的红碎纸、瓜子皮、橘子皮,人群的笑闹声和孩童叫声不绝于耳简直和他在凡间看到成亲场景一模一样。

唯一诡异的,就是一直隐隐环绕在他鼻尖的那股甜味儿。

“新郎入门喽”

红绸拽着他往前走,迈过一道门槛,两道门槛,站在了屋堂正中,人更多了,笑声愈杂,吵得十烨耳膜生疼,喜娘又喊道“一拜天地”

红绸扯着十烨就往下跪,扯到一半,卡住了。

十烨反手攥住红绸,身体一动不动。

四周倏然一静。

喜娘的声音结结巴巴响了起来“新、新郎官这、这是太高兴了吧,我、我们再来一次”

话音未落,十烨召出七张封邪咒沿着红绸缠绕飚出,咒光散落编织成网,稳稳将红绸另一端的人锁在了里面。

十烨一把揭掉红盖头,指夹火咒直逼前方,“愁云仙君,还不束手就”

最后一个“擒”字卡在了嗓子里没挤出来。

被罩在封妖咒中的人一袭红衣,笑吟吟地看着他,眉眼俊朗,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十烨,你我大婚之日,可别闹别扭啊。”

是白煊

不对

是幻境

十烨只诧异了一瞬,立时反应过来,甩出一道清明咒抹过眼皮,他的净目大不如前,但若经过清明咒加成,仍能恢复到以前视力的七八成。

果然,屋内所有人来庆贺的亲朋好友,坐在高堂上的父母、喜娘,甚至连眼前的白煊瞬间都消失了。

十烨站在一间异常华丽的大厅里,金色的柱子、金色的地面,甚至连屋顶的房梁都是金色的,四周围着二十九名青氏族人,都掀开了盖头,目光茫然,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根红绸,红绸的另一端长长延伸到大殿正前方,那里有一张金柱红幔的大床,三层丝帐长长垂落地面,遮得里面密不透风,红绸慢慢蠕动着,顺着床脚爬进了账中。

十烨脑中警铃大作,火咒燎断了腕上的红绸,可是已经迟了。

手腕上多出了两点细红牙印。

地上的红绸蜷缩成团,变成了胳膊粗的无头蛇全身赤红,腹有黑斑,尾细如麻绳

是一条成年蚺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煊果然是钟箐做的衣服,质量有保障,坚持住,我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