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张太医, 然后把曹得闲叫到了跟前,问他知不知道六年前陛下遭遇刺客一事。
曹得闲跟在天子身边十年,这件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回忆了一番后才道“咱家记得当时是陛下前往护国寺祈福的路上出的事, 那年闹旱灾,流民进不了城,就都挤在城郊, 陛下出城没多久, 就被一群流民围住了。”
花宜姝奇怪道“侍卫呢就那么看着陛下被流民围住”
曹得闲道“当时陛下看流民可怜,想要舍些银钱给他们,谁料流民中混入了乔装打扮的刺客也幸好陛下的后脑比常人平一些,陛下也躲得快, 才只是削掉了一层薄薄的皮肉,否则只怕当时就没了。”
花宜姝捏着扇子的手一紧,追问,“后来呢”
曹得闲“后来陛下养好了伤,又追查出了刺客背后的人,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花宜姝“谁那么大胆敢刺杀一国太子”
曹得闲就叹气, “还能是谁, 不就是贵妃及贵妃身后的人。”
花宜姝了然,又是这几个原书中连名字也没有的恶毒炮灰, 她道“陛下后来养好了伤有说什么么”
曹得闲摇头, 回忆道“养好伤后陛下就再也没提起过这事儿。”
花宜姝想问问李瑜知不知道自己那个地方不能再长出头发,还未开口就把话咽了回去,毕竟这一直是她和李瑜的秘密, 这些下人并不知情,她也不想叫他们知道。于是便换了个话头,“那后来贵妃一党是什么下场是不是被推出去斩首凌迟了”
曹得闲不知道夫人为何问起这个, 如实答道“这倒没有,贵妃娘家皆下狱流放,贵妃一直活到先帝驾崩,一杯毒酒殉葬了。”
花宜姝一惊,什么,刺杀太子这么大的罪过,竟然还能平平安安活到小处子登基的时候他这也太心慈手软了,要换做是她,非得把那胆敢派人刺杀她的贱人推出去活剐了不可
也许是花宜姝面上的怒色表现得太过明
显,曹得闲忽然福至心灵,道“当年贵妃受先帝宠爱,哪怕她犯了这样的大事,先帝也没舍得杀她,只是将她禁足宫中,等到先帝驾崩,陛下登基时,倒有些还惦记着那件旧事的臣子上奏将贵妃车裂而死,陛下却没准奏,只是下令让她给先帝殉葬。”
曹得闲提起这事时还满脸崇拜,显然是觉得陛下胸襟宽广非常人能及,花宜姝却只觉得李瑜是个傻子,那个贵妃从小就在陷害他,把他关进黑屋子里放虫子放老鼠,还让人扮鬼企图吓疯他,在他被封为太子后又多次派人刺杀,但凡他运道差些,尸骨都早就凉了。要换做是花宜姝,非得先将人关进黑屋子让她好好体会一番曾经做过的坏事,再按照次数派人刺杀她,她要是能一一撑过去,再赏她个体面的死法。
一来么,是狠狠出一口恶气,否则她夜里睡觉都不安稳;二来么,自然是杀鸡儆猴,叫所有人都看看,胆敢越雷池一步,就是这么个下场。
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为什么曹得闲之前敢自作主张那么多次了,遇见这么个心慈手软的主子,胆子可不就大了
从前李瑜越是心软她越是高兴,毕竟这意味着哪怕她将来不慎暴露,也不至于结局太惨;但是现在,花宜姝心里只剩一个恨铁不成钢,她觉得李瑜蠢,太蠢了简直是要气死她了
巫州,鬼楼。
杨靖本身武艺不弱,又曾经被孙太傅教导过,算是个文武全才。在鬼楼当中,像他这样的人实在罕见。
毕竟读书习武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供得起的,那些能供得起的人家,也早早给儿子选好了路,要么考科举要么考武举,极少会犯事流落到鬼楼这样的地方,更别提杨靖这种文武双全的了。
正巧鬼楼好几个堂口被毁,正是急缺人才的时候,因此杨靖一来就受到越不凡重视,而在证明了本事后,更是被封了个副使的位置。
鬼楼首领自然是楼主越不凡,其下是左右二使,二使下边是四位副使,这些人就是鬼楼最位高权重的了,而鬼楼下边各个堂口的堂
主,都要听从副使的调遣。
一般人进入鬼楼,都是先从灰衣杀手做起,立功后能升做各个堂口的副堂主,再慢慢往上爬成为堂主、副使、左右二使哪怕是从副堂主升做堂主,少说也要几年功夫,杨靖一来就是副使,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嫉恨,尤其是原本在竞选副使之位的那几名堂主,更是将杨靖看做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之后快。
短短数日间,杨靖已经或是主动或是被迫接下了十几人的挑战,虽然没有一次败下阵过,但身上也不免挂了彩。
这一日他又一次赢下了一名堂主的挑战,那人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他却也被踢伤了的膝盖骨,走起路来微微有些跛。越不凡坐在上头观战,见杨靖又一次赢了,他立刻拍手叫好,“好不愧是杨副使”又对左右诸人道“如今你们可服气”
鬼楼诸人对上越不凡的视线,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面上都浮起了笑容,齐齐说服气杨靖成为副使,又异口同声说杨靖文武双全,有他加入,鬼楼必定能更上一层。
越不凡几步过来拍拍杨靖的肩背,很是体贴地避开了杨靖身上受伤的地方,低声同他道“杨兄弟,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也看到了,他们桀骜不驯,并不是每一个真心服我这个首领。自从那几个堂口被朝廷鹰犬端了之后,底下更是人心惶惶,今后可就要靠你多多帮衬了。”
杨靖心道你就做戏吧倘若没有你默许,那些人会这样明目张胆找我麻烦真当我是那些头脑简单的武夫
然而面上,杨靖却是道“首领放心,既然上了这鬼楼,我已别无退路,自然要尽心尽力帮着首领做事。只是”他些微露出些不满来,“之前说好的美人什么时候给我城里妓馆我都逛腻了。”
闻言,越不凡露出个了然的笑来,“放心,人已经送到你屋里去了。”
杨靖半信半疑,“当真有没有嫂子一半漂亮”
越不凡哈哈一笑,“我怎么能亏待兄弟,自然是比你嫂子还要漂亮”
杨靖
也哈哈大笑起来,“我信首领这话”
说罢他就急匆匆返回了,浑然一副急不可耐的色鬼模样。
越不凡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背影,心中怀疑终于放下。
杨靖刚开始被招揽进鬼楼,就是冲着钱财和美人来的。越不凡为了笼络他,当然是一一满足,只是钱财好得,美人却不好寻,好在这杨靖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巫州城里的青楼就能满足他,越不凡派人跟了他几日,见杨靖每隔一日下山都是去城里逛窑子,再没有别的算计,这才稍稍放心。
只是前几日,越不凡的暗卫忽然发现他在萧青的小楼附近转悠,越不凡就此起了疑心。萧青是他费了大功夫才能到手的人,他不会容许任何人觊觎,杨靖要是有贼胆惦记萧青,他第一个就要杀了他。然而今日听杨靖主动提起萧青,言语间一片坦荡,越不凡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也对,杨靖好色,萧青又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杨靖好奇探究也是寻常。
另一边,杨靖脚步加快地离开了大堂,一直到感觉不到越不凡的注视,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来到鬼楼统共还不到一个月,真要表现得忠心不二,越不凡必然不可能信他,毕竟他当初就是冲着钱和色来的,一开始进鬼楼,他很谨慎地没有任何寻找萧青的举动,而且为了打消越不凡的怀疑以及联系朝廷的人,时不时就下山逛一逛城中妓馆,头先几日,他能感觉到有人能暗中跟踪,一开始还以为是朝廷的人,结果在留下记号后久久不来相见,越不凡才猜测是鬼楼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