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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惟安深深地看了眼纪云汐, 对其他人道“退罢。”

话音一落,雪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他就等着公子这声, 这前前后后浪费了他一个多时辰, 他还有好些布没染好。

至于公子身上的金蟾蛊毒,那不是有毒娘子吗。

故而雪竹不是很明白, 这种事圆管事为何要把他从布庄喊来, 拉他旁听了这么久。

这又不是他的事。

公子的蛊毒, 喊他来,他也解不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 公子身中蛊毒,武功还如此之高。

雪竹觉得, 他应该更加勤勉一些。

可一天一个半时辰的睡眠, 不能再少了。

但类似于今日这种事,倒是越少越好。

雪竹向来耿直,他停了一下,等圆管事出来, 拉着对方到一旁说话。

圆管事还有些神情恍然。

那解药方子,他特地理了半个时辰,将各地都安排差不多了, 待公子看过没问题后,圆管事就打算飞鸽传书了。

不过飞鸽传书需要时日, 来来往往, 圆管事想,集齐这些药怕是也需要用上个大半年。

但十几年都等过来了,大半年算什么。

夫人说除了那火翎鸟尾花,其他都全了

全了

圆管事愈发恍惚。

恍惚之间, 他觑见雪竹那张稚嫩的小脸,一板一眼道“圆管事,今日你喊我来,何事”

圆管事敛下心神,道“公子蛊毒有了眉目,需要收集药材,故而就将你喊上,日后取那火翎鸟尾花,你也要与我们同去的。”

雪竹仔细想了想,虽他刚刚都在想着怎么更快更好地染布,没怎么听人说话,但他确实没听到说什么时候去取,他漏听了吗

雪竹问“那何时取花”

圆管事回“这得等公子安排。”

雪竹再想了想,就是还没定的意思。他认真看向管事,道“圆管事,要做何事你日后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时辰,地点,做什么像今天这种,能不能,不喊,我”

圆管事“”

雪竹“我还有好多布没染。”

圆管事“”

雪竹朝圆管事一作揖“我说完了,我去布庄了。”

圆管事“”

话音刚落,雪竹便没了身影。

圆管事老脸藏着深深的疑虑,他掐了掐自己有些哑火的嗓子。

这种大事,把大家叫来,不是理所应当吗

他摇摇头,心想到底是孩子,不懂这种只要家里一人没到,就不能先动筷的人情世故啊。

圆管事转过身,刚想离开,骤然便见到身后无声无息站着的宅长老。

圆管事当即吓得心脏骤停,脸上松弛的肌肉跟着跳动“宅长老,在家里边,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

宅长老“我没用走的。”

圆管事“”

宅长老指了指雪竹离开的方位“我和小雪竹一样。”

圆管事“”

宅长老朝圆管事一作揖“日后直接告诉我何时何地做何事便好。”

说完后,宅长老也消失了。

圆管事“”

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他是作了什么孽啊,要当这几人的头头。

吴惟安将盒子放在双膝之上,在把玩里头装着药材的小盒。

这些药材,有昂贵的,也有相对便宜的。

但加在一起,怕是要几万两黄金。

他看向纪云汐“你何时开始搜集的”

纪云汐站在一旁的书架前,在找书,闻言淡淡道“就前两日罢。”

“你为何没告诉我”吴惟安将盒子小心翼翼地盖上。

这件事,她半个字都未曾透露过。

纪云汐从书架前抽出一本书来,转身扫了他一眼“现在不就告诉你了”

午后西落的暖阳落在他身上。

吴惟安失笑,懒懒往椅背一靠,长腿交叠“你故意的。”

纪云汐眉眼轻佻,不动声色“我怎么故意了”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盒盖上轻敲“看着我为银钱愁苦,夫人心里可开心”

她进来有一会儿了,直到他们谈话结束时,她才过来说。

不是故意是什么

纪云汐这人,其实分外记仇,半点亏都吃不得。

纪云汐也不否认,嘴角似笑非笑“还行。只是未曾想到,你的人手遍布大瑜,哪都有你的人啊。”

刚刚圆管事所说,几乎将他的势力范围透了大半。

这也是为什么,纪云汐未曾出言打断的原因之一。

其实对吴惟安,纪云汐知之甚少。

她不太清楚,他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或者说,他到底要做什么。

吴惟安双眸微阖“夫人若是想知道我的事,大可直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纪云汐轻轻挑眉。

她将翻了几页的杂书阖上,低头看向长手长脚缩在木椅中晒太阳的男人,也不和他客气,问“你为何需要这么多人”

吴惟安睁开双眸,仰头看向她。

她站在书柜一旁,天冷了,她穿得有些多,看不出里头那足够令男子浮想联翩的好身段,可那张脸一如既往的艳丽。

瞳孔黑得能映出他的身影,唇瓣红如鲜血,肤色白若云朵。

吴惟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眸光很深。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真的想和盘而出。

啧。

他收回视线,悠悠道“人自然越多越好。”

纪云汐扯了扯嘴角,又问“你来上京城,到底想做什么”

吴惟安回答得异常认真“出人头地,迎娶娇妻。”只是妻不够娇。

纪云汐点点头,又绕了回去“那你为何需要这么多人”

吴惟安轻笑“我没这么多人,你会看上我”

呵,男人的嘴。

纪云汐冷笑“这就是你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惟安微叹口气“我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吴惟安的脸,很对纪云汐的胃口。

上辈子,很多被她拒绝的男性,都问过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们每一个,自认为容貌不差,家世也不差。

纪云汐都说,她不太喜欢张扬的人。

吴惟安的长相如水,斯斯文文的样子,让人看之只觉得心下舒适,但又不会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

杨卫添其实也是类似长相。

但如今,这副嘴脸真是让人越看越生厌。

纪云汐盯着他看了半晌,吴惟安眨了眨眼,显得异常无辜“怎么”

纪云汐走过去,弯腰,面无表情就想把药盒子抢回来。

她后悔了。

吴惟安是绝对不可能松手的。

他死死抓着药盒,面上一派道貌岸然“辛苦夫人为我搜集药材,接下来就不劳烦夫人了,我一定会自己好好保管的。”

纪云汐要抢,吴惟安死守。

两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那药盒在他手心纹丝不动。

纪云汐弯着腰,两人面上离得有些近。

她眨了下眼,又意识到自己被牵动了情绪。

这药盒,她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她抢回来,不也还是要送回去

那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太幼稚了。

纪云汐在内心反省自己,但面上依旧冰冷,而且半点不让。

笑话,手已经伸出去,岂能轻易收回。

直到纪明焱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院中。

窗户未关,他脚一顿,看了看窗后的两人。

他妹夫坐在椅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妹妹。

他妹妹弯着腰,双目冷若冰霜地看着他妹夫。

纪明焱纳闷“你们在干什么呢”

他跑到窗前,双手扒拉着窗台,探着头努力往里看。

妹夫的双膝之上放着个厚重朴实的檀木盒,檀木盒上放了四只手。

纪明焱好奇“这盒子里是什么啊”

有了台阶,纪云汐就下了。

她朝纪明焱看了眼,收回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惟安笑着看着她的背影,对窗外的纪明焱道“云娘为我搜集的药材。”

“哦哦,我来找你便是此事。”纪明焱直接一跳,坐上了窗台,“你什么时候去拿火翎鸟尾花”

吴惟安指尖在檀木盒上轻扣,眼眸极深“大概过完年罢。”

他如今身在翰林院,不好走开。

吴惟安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纪明焱非常担心自己被抛弃“那你记得要带上我啊不要落下我我轻功也很好的,不比阿毒姐差”

吴惟安一笑“好。”

这纪家,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那夫人不用说了,这位六哥,也不是寻常人。

寻常人怎么认识那毒三绝的两绝呢。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院外枝头的叶,愈发稀少。

吴惟安开始忙碌了起来,不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成为了翰林院的大红人,大学士们除了找纪明双外,也开始找起了他。

同僚有疑问,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吴惟安。

吴惟安耐心且细心,无论谁找他,他都一定帮忙,且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