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剑报名,这是承认了虞绒绒是她的对手的意思。
而这份承认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足够让人感到震撼的事情。
只是在场的人还恍惚停在虞绒绒不过抬笔,纪时韵便已经连退三步,甚至还要纪时睿提醒一声,再退半步的荒唐情景里。
这会儿见到纪时韵如此举剑,才有人慢慢反应过来。
自己刚才所见竟然是真的。
虞绒绒竟然真的挡住了纪时韵的第一剑
于是更多的震惊逐渐弥漫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这是什么东西
符
符是这中东西吗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这里,其中甚至有了几位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教习,再有人轻声呢喃道“原来传言竟然是真的吗”
一旁有人听到,下意识问道“什么传闻”
“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中人可以无视境界当然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应当说,是可以在同境界之中无敌,且有跨境之战的可能性。”提着破烂木傀儡的杜京墨接话道“就是符师。”
一些人猛地扭头看向了这个过去在他们眼中只会玩傀儡的呆子“杜兄难道也”
“啊我”杜京墨一愣,然后连连摆手“我不行的,我只会玩傀儡,玩傀儡的理论上来说应该被归为炼器的,细分大约是傀儡师,但绝不是符师。”
但没有人认真仔细听后面半句了,在杜京墨摆手说不是的时候,大家便已经兴致缺缺地转过了头。
论道台上,剑与符都不会去等大家想明白这些问题,已经开始重新交织。
散霜笔的每一笔都不快,但每一次点下,都在以纪时韵的剑痕为基础,便好似她若是不出这一剑,这一道符便不可能成。
纪时韵不断换剑法,甚至将她此生所学的所有剑法都全都用了出来。
她虽然并无多少实战经验,但埋头练剑这么多年,剑意本就足够饱满,看过的剑谱,挥过的剑也比寻常剑修要多出许多倍。
但无论她如何换,甚至将出剑的顺序都变了,却依然在做虞绒绒符意的最后一笔。
那些符分明都不算多么强大,却恰好刚刚将她的每一剑都强压在了手心。
符本无形,于是她便像是在与空气缠斗,分明凶险万分,看上去却显得有些荒唐和滑稽。
青石地板上的符线越来越密,纪时韵的脚下的青砖几乎快要变成白砖,她额上的汗珠越来越细密,却在滴落的同时再被符线隔开,甚至无法完整地掉在地面。
虞绒绒的口鼻中都有了些腥意,她体内的道元已经被压榨到了极致,傅时画借了她剑气,但借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更何况,这么多次的画符落笔,她早已是强弩之末。
但她握笔的手却依然极稳。
纪时韵的脸色越来越白,这中自己与自己的剑意构成的符线对战的感觉也实在太过荒唐,她的心神压力越来越大,挥出的剑也越来越凌乱,甚至溃不成意。
直到她还未起剑,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支笔。
虞绒绒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口鼻,有血从她的指缝中渗出来,但另一只手却极稳地悬停在纪时韵眉间,堪堪阻住了她的所有动作。
笔上带符,符下有意,纪时韵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道符线自自己的胸腹而起,眉心而止,如果她还要执意再起剑,那道符线一定会再向前半寸,直到割开她的肌肤。
她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停住,甚至连思绪都一并空白了几瞬。
她突然觉得手臂有点微凉,垂眸去看,却见自己的衣袖竟然已经不知何时被割裂成了无数狼狈的碎布。
“纪小真人,承让。”圆脸少女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看来是我赢了,还请纪小真人向崔师姐和我道歉。”
纪时韵的眼神猛地一顿。
“当然,如果纪小真人依然不向我这个废人道歉的话,那便只有得罪了。”下一刻,却见符线稍挪,符意如刀,顷刻间便将纪时韵颊侧的长发削去了一截“如果再不认输,下一符,恐怕要落在纪小真人身上了。”
这是她刚才对崔阳妙说的话。
但她绝没想到,虞绒绒竟然会将这句话几乎原封不动地搬过来,再砸在她的身上,甚至还不忘以牙还牙地削掉一截她的头发
纪时韵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气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剑,指骨极白,可她确实是实实在在地输了,所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应当不忿这份回击而出剑,还是垂剑认输。
一道声音终于从台边响了起来。
“阿韵,够了,认输吧。”
是纪时睿。
纪时韵所有的动作一顿,终于慢慢放下了举在身侧的剑。
“我不明白。”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对面的圆脸少女“为什么你能看出来我要出什么剑除了几中太过特殊的起手式之外,相似的剑法剑意那么多,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虞绒绒心道这和与那位糟老头子下棋是一个道理,棋能下的位置很多,棋谱棋意也很多,但这么多的走法,终究都总会有一个交错点,只要找出那个交错点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