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这事儿,说不好呢。
小峰虞绒绒方才一路走来所见的风景又有所不同。
冬的西北地区本应是古道西风烈烈,枯枝败叶飘飘,一如浮玉山其他大部分地方。
但一步入小峰的结界之内,便觉得肌肤上有了久违的温润之感,连带着呼吸中的沙土味道都淡去了许,满目看去,竟然处处见绿,甚至那绿并非灰绿,好似尘土笼罩了整片天地,却独独放过了这一隅。
小姜师兄盈盈道“小峰有几位格外娇气的师姐,又有几位喜欢宠着我们师姐的长老教习,所以各方面的花费都格外了些,譬如这千金难求的天水一色符,三天便得换一张。”
“至于这边”小姜师兄感慨一声“这娇嫩的花儿是剑舟三千里不舍昼夜,从烟波府的月中荷塘直接摘下来,再疾驰送入此方天水一色符笼罩的空气之中,方才能活下来。”
虞绒绒很是配合,她目露惊奇地随着小姜师兄的介绍,不断出惊呼声,似是很为小峰的大手笔而震撼和折服。
小姜师兄脸上愈深,这种话术是小峰来最常用的一种。
以此处的奢靡无度来提高整个小峰的身价,当未见过此等阵仗的师弟妹们彻底被震慑住后,再面见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奢靡无度的师兄师姐,便只会唯唯诺诺,很难有气势地再讨价还价,若是此时再话里话外都像是在为对方着想,对方便会更加感动又羞愧,变成一个可可怪,直至被小峰彻底套牢。
想到这里,小姜师兄一边看着面前的两只小肥羊,声音更畜无害了些“这边是一些画作的陈列室,当然不是要二位浪费时间在这里参观的事,不过一些俗物罢了。只是要去签字的地方,必须经过此处。”
虞绒绒于是继续以“哇”、“嚯”、“哇哦好厉害”一系列热烈回应着小姜师兄有一搭没一搭的介绍,譬如某个画作是花了大功夫从何处购得,又有什么是哪位大师的传世之作,如此一路畅聊,终于踏出了这件陈列室的门。
傅时画脸上神色淡淡,似是对所有这一切都兴致缺缺,但若是仔细看他的眼眸,便可以看到那双色泽深深的瞳孔中所带的意。
似乎早看穿了小姜师兄小峰如此做派的含义,此更加期待接下来的一幕。
小姜师兄先是规矩极到位地叩了三下面前雕刻繁复精美的门,等内里有“吱呀”一声开了门,这才压低了声音“轻一点,几位师兄师姐都喜静。”
几于是放缓,放轻了脚步,再静静坐在了下首的几张椅子上,足足等了半炷香的时间。
茶室隔间之内,以隔音结界紧紧笼罩的地方,有坐没坐相地随意靠坐在内。
他们面前的墙壁是一整面的留影石,上面竟是实时将小姜师兄带着二一路走来时的模样都尽收眼底,显然知晓小姜师兄经完成了他所能做的前期铺垫和气氛营造。
眼看时间差不了,下首某位师兄缓缓站了起来,抬手抖了抖自己衣袍上的褶子,微微一“韩师兄,不如这次由我小聂来。”
坐得最为懒散纨绔,一身金银乱坠的青年晃了晃手指“去吧。带上小齐见见世面,好好学习一下小峰的歪风邪气。”
于是小聂师兄和小齐师兄一并揉了揉脸,露出了志得意满又如沐春的亲切容,掀开帘子,迎了上去。
“哎呀,哎呀,两位师弟师妹实在久等了。”小聂师兄意盎然地迎了上来,好似之前故意专门晾了虞绒绒半炷香的并非是他“实在是峰内琐事繁忙,脱不开身。”
他再带了点嗔怒地看小姜师兄“小姜,怎么不客倒茶呢这哪里是我们小峰的待客之道去取几天前从雁极府刚刚运来的初雪叶茶”
小姜师兄适时目露惊讶、大声道“可、可那要足足一千灵石才能买到一两”
小聂师兄眉头微皱“让你去你就去叽叽歪歪什么”
小姜师兄这才一路小跑地溜了,重新恢复了容的小聂师兄叹了口气,自嘲道“让二位看话了。”
他边这么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者傅时画和虞绒绒的表。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坐在那儿的师弟师妹们都会露出咋舌和紧张的神态,再连连摆手说自己不用这么贵重的茶叶,他坚持一番,如此上茶后,先不谈事,展示一番行云流水的泡茶技艺,再徐徐开启话题,效最佳。
然而虞绒绒和傅时画一个脸上依然意盎然,另一个虽然背脊挺直,却不知为何总显得有些散漫,竟然就好似没听见两刚才的对话。
真的等着喝那一千灵石才能买到一两的初雪叶茶。
不知为何,小聂师兄的心里,突地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接下来的事,或许,不会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