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面对灾难, 有人伤痛绝望,也有人兴奋愉快。
2022年1月5日上午8:52,网络安全监管部门7室。
工号0733的网络监管员抽查到一个涉及违禁内容的直播渠道, 依照规定予以封禁处理。
有关封禁原因列,她勾选了以下几种
低俗色情
哗众取宠
异能相关
最后一项是七天前新增添的选项, 同时也是相关部门最优先的一级处理项。
完成报告后, 点击抄送技术部。
技术部依照网络地址锁定方位,调取周边摄像,并转送中转部处理。
37后, 位于庆城温沙区中心的第九武装救援分队队长纪尧青接到任务快速前往指定地点, 控制三名未登记、可能具有极大社会危害性的异能者。
同一时间,温沙加油站。
「异能 透视」
刘强, 男, 32岁, 身高186, 体重90kg,退役拳击手,觉醒异能「狂暴」。
郭娇娇,女,26岁, 身高178,体重55kg,觉醒异能「凝血」。
“两个异能者。”林秋葵低声说。
祁越挑了挑眉,头也不回,扔给她一副全新的手铐。谁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
林秋葵心领神会, 非常自觉地拉开车门, 坐上副驾驶座。自己把自己栓到把手上, 顺便掏一把五香味的瓜子,开启观战模式。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敢到你爹地盘上找茬今天老子心情好,就陪你玩玩”
一层微光似薄膜游过皮肤,刘强低吼着冲过来,臂膀围度瞬间膨胀两倍,本就发达的肌肉高高隆起,撑爆衣物。
他用的是拳击比赛中常见的组合招左勾拳与上勾拳,一拳一拳蕴满力量,意击打敌方的肋部和下颌,快速放倒敌人。
然而太慢了。
连仅与触虫有过一次正面交锋的林秋葵,都能看清他的动作轨迹,对祁越来说就更慢得要死。到处都是破绽,随便一下都能打得他昏厥。
不过看着刘强那张认真专注的脸,祁越突然改变主意,像不倒翁一样左右闪躲,只躲不攻,偶尔还有意无意地让他的拳头擦过自己的身体,给他一点似是而非的成就感。
刘强很快发现自己被耍,蓄力挥出一击重拳。
“有本事就还手,小孬种”眼看又是一记落空,他怒得脸颊抽搐。
祁越天生反骨,一般不听别人指挥,激将法除外。
刘强话音刚落,一个拳头狠狠朝他太阳穴砸来,快得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
两秒后,他那健壮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摇晃两下,轰然倒地,呃一声吐出了胃里尚未消化完全的早饭残渣。
“强哥”一条血鞭破空抽来,阻止祁越进一步对刘强下手。
原来是不远处的郭娇娇见势不妙,用匕首划破右手食指、中指。
鲜血凝固成两条赤红长鞭,顶端形状似蛇也似蛟龙头,如丝带般层层将她包围,盘踞着她,朝这个方向张开血盆大口。
“嫂子,我帮你” 南猴躲在她身后,几缕火苗窜过空气,为鞭子附上火光。
这才有点意思。
后视镜映出祁越的脸,双眼仿佛化不开的墨汁,唇角扬起的弧度微妙怪异。
有人兴奋起来了
林秋葵想。
嗖嗖两声,火鞭分头袭击,一根瞄准眼睛,一根朝着心脏,攻势快且阴毒。
一击不成,立刻变幻成十数根尖端燃火的短箭,如雨一般密集落下。
其中一支惊险划过祁越的额头,发丝烧断,凝血溶化,扑哧溅到脸上,沿着高挺的鼻梁徐徐下流,染红嘴唇。
“小弟弟,我劝你还是带着你那细皮嫩肉的女朋友快跑吧。只要你们跑得快,姐保证不为难你们。”郭娇娇冷笑着挤出新血。
南猴狗腿附和“就是就是,赶紧滚老子不跟你一般计较”
鞭子似藤条狂舞,这回祁越却一脸散漫不闪不避,非但没有往后退,反而一步步往前逼近。
“叫你往后退听不懂人话么”
郭娇娇大惊失色,咬咬牙,连忙又往手心戳下两个洞眼。
一条燃烧着的血边打到小臂,祁越顺势握住,皮肉间发出一股焦味。
疯子。
这他妈绝对是个疯子
两人不禁生出同样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祁越手上一个用力,郭娇娇活像被栓了链的宠物,反抗不得,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往前扑。
“我说小弟弟,你”
她勾起饱满的唇稍,还想利用女性魅力分散一下这疯子的注意力。
然而话没说完,他双手交错,陡然扣住她的脖子,用大拇指摁着脑袋,提起膝盖猛一下顶上她的脸
这家伙根本没有因为对手是女人而仁慈分毫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血自眼角坠落,眼睛被巨大的棕红斑块所占据。
郭娇娇颤抖着弯下腰去,扑通跪到地上,凄厉高亢的哭声搭配这幅惨状,狰狞似鬼。
南猴目睹了一切,双腿发软,原地摔坐下去。
“别、别别别别过来。”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大哥,我、我的异能是真火,除了我没人能灭,你你你放过我,我也帮帮你灭火行吗”
他畏惧这道阴影。
风雪间,那家伙的脸比血还白,眼睛比怪物还要黑、还要邪,嘴唇上全是血。
明明手背都快烧熟烧裂了,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害怕呢
南猴想不通,也没空想。
他哆哆嗦嗦地收回了火焰,急得带出哭腔“大哥,我我没想杀人,没想招惹你来着。我、我就想出来吹个牛逼而已。要不是要不是那个妞故意勾我,她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懂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放、放我一马吧行吗”
说完看对方没给一点反应,他哆嗦着,反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瞎说,我又她妈的瞎说,我是说都、都都怪我耳根子软,看那学生妹长得漂亮,直播间观众又搁那儿起哄,我就想逗逗她。真的,就逗逗她。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为难一个学生妹,是、是不是”
他赔着笑,笑得脸都僵掉。
祁越走到他跟前,歪这头,掰了掰手指,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宛若死亡通牒。
南猴顿时面如土色。
恰逢这时,一队身着制服、武装齐全的部队成员,迅速排成一列整齐的扇形,将手中枪械对准两人。
“加油站里的人,请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再重复一边,加油站里的人,请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否则我们将合法予以击毙”
“倒数三秒。”
纪尧青双指并拢,微微举起。
“开枪快开枪毙了他”南猴高举双手,扯着嗓子大叫“这小子是变态,他杀了我大哥,还想杀我救救我啊”
“二。”
林秋葵开门下车,脸上残留着一个浅浅的红印子,一副刚睡醒的无害模样,肩上还趴着猫。
手铐这种东西,真的要解,还是解得掉的。
纪尧青收回眼神,手指半屈“一。”
一排枪眼对准祁越的后背,一众队员的手已按上扳机。
“小白。”看在小白同学仗义相助的份上,虽然也不全是为了她这个便宜向导才打起来,林秋葵喊了一声“举手吧。这是政府的人,他们可以帮桂香奶奶。”
祁越扭过头来。
武装小队神经戒备。
然后就见他一脸烦死了的表情,仿佛某种进食被打断的大型动物,不耐烦地举起了手。
纪尧青眼神示意,三个队员跑上前,分别对他们进行搜身,并用仪器扫描指纹确认身份。
“你好,请按指纹。”一个女队员走到林秋葵的身边。
她面容刚毅,气势冷峻,浑身散发着钢铁般硬实又生冷的气息。
好像武装部队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看着强悍但缺乏人情味,堪比一座棱角遍布的人形雕像。
据说这是因为部队成员选拔相当严格,不但身体素质、品德心性、作战能力样样高审核标准,还对身世这块有着极为特殊的要求。
通常情况下,武装部队的百分之九十人员组成,皆来源军事世家子弟,或以国家名义收养、资助的孤儿。
他们从小进入部队,长期接受常人难以想象的严苛训练,做事不带个人情绪,执行力非常强。但也因此被一些人认为是被强制剥离自我情绪的机械兵,有时候甚至被某些反叛者称为,政府名下一群只知道听话的狗。
林秋葵依言按下指纹,女队员身边忽然冒出一张较为年轻的脸庞。
“你好,我叫杨竹园,听起来比较像养猪员,所以大家一般叫我猪仔。不是很好听,好记就行。”
男生挠头,一口牙齿洁白灿烂,“你没事吧庆城这么危险,怎么没有留在安全的室内啊是饿了吗还是说你也有异能对了,我这还有两根巧克力棒你要吗”
手忙脚乱地到处掏口袋,杨竹园抬起视线,好像突然发现一个事实“我草,你你长得好漂亮啊,还有小猫”而后脸红了起来。
女队员打开对讲机“纪队,杨竹园第三次违规对普通民众发起不必要的交谈,代号077申请更换搭档。”
机器里传来一道失真的男声“申请通过。”
“诶,诶”杨竹园傻傻转动脑袋,看着转身离去的搭档,又看到正往这边走的队长,吓得连忙把巧克力棒塞到林秋葵手里,掉头就溜。
“你好,我是第九武装救援分队队长纪尧青,未经允许,请不要与我的队员进行私人交流。”
纪尧青站定她面前,脊背直得仿佛尺子量过,服装合体规整,没有一丝褶皱。
唯独脖颈边残存的几道刮痕,暴露了他刚刚与怪物发生过激烈斗争的事实。
“现在请你如实告知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道,口吻冷硬得近乎命令。
林秋葵诚实交代,顺便说了一下庆大校区的情况。
说这话时,刚才还被某一个队员标记为态度恶劣,极其不配合询问流程的小白同学,忽然走过来,围着货车一圈一圈地漫步,时不时莫名其妙的盯她一眼。
林秋葵再次以神奇的脑电波t了他的用意,说“我已经把夕阳红社区的大概情况告诉他们了。”
那个社区离这里只有十多公里,前段时间受第一次倒计时后的流星雨波及,坐落于社区中心的百年老杨树,及几座凉亭都倒塌损坏路面。
第二次倒计时前,物业找人往各个单元楼前竖起了栅栏障碍,免得老人们眼神不好使,一不小心给摔了。
末世后,这几道铁栅栏便成了最好的防护措施。
加上政府救援物资的投放点,刚好在桂香奶奶那栋楼的小院,一天投三次,三次里往往有一次叫四楼防盗窗勾住。
老人们吃得少,又安静,安全、食物都有一定保障,等救援部队赶到后,不出意外应该能全员完好无损地撤离。
祁越听完,脸又变臭了,觉得弱智才关心弱智,反正他不在乎那群老东西的死活。
“不过”林秋葵停顿一下“我好像忘记桂香奶奶她们住的是几号楼了”
“三栋402,你的脑子是新买的”
连个数字都记不住,简直白痴中的白痴。
祁越很嫌弃地走掉,找个地方自己打发时间去了。
纪尧青全程观看两人互动,问林秋葵“请问你是否近期拥有了特殊能力”
“没有。”
“他呢”指祁越。
“不清楚,没有看他使用过。”
“你们什么关系”
“没有特别的关系,我在帮他找人。”
这就怪了。
他低头扫了眼指纹仪器所显示的对应身份。
一个是本区排名第一的贵族私立大学新生。
一个是接受过军事化选拔训练,后受困非法训诫所长达七年,身负过度防卫杀人案,且被庭审人员一致判定为具有反社会倾向的人物。
两人的身份、社会地位、成长环境相差悬殊,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档案上都有特殊星标记。
这种标记意味着需要重点关注,也有两种可能。
一、可能对国家社会做出贡献的潜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