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报备(1 / 2)

饿了就是饿了。

没有其他意思。

林秋葵并没有阻止祁越的意图

因为祁越生性如此, 一直如此。

八百里外逮住一只怪物,尚且提刀狂奔疾跑过去一顿暴揍,这种性格, 怎么想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上门挑衅自投罗网的猎物。

他爱打怪,他赚积分。

他爱冒险, 经常置同伴于不必要的绝境。

动起手向来招招致命,不留活口,不管对方异类或同类,反正没有例外。

以上看着好像好几件事,有好有坏, 然而归根究底不过一件事,一个人。

大约世间万物都有这个特性,越鲜明超凡的好处,同时意味着某种难以忽视的坏处。而他终究是一个整体。

你不能只要他的好,不要他的坏;不能要求他保持优点,又要求他控制适度,拒绝接受缺点。

毕竟这世界从来没有, 也不该有完美,没有人能强求别人完美。

林秋葵选择和祁越组队,代表她已经接受,她所认识到的完全的他。

包括且不限于任性,, 挑剔,脾气差, 嘴巴坏, 做事随心所欲从不顾大局不考虑风险, 不喜欢听意见。

路痴, 护食护短,孩子气,神奇的车技,偶尔意外地好说话,总是喜欢背对别人卷起身体,躲进被子里睡觉。

无聊了自己跑出去打架。

打完了自己跑回来抹药。

主动上交晶石。

懒得追问秘密。

还有慢慢学会保护队友,保持整洁。

即使爱发脾气,也很少招惹欺负老人和小孩。

祁越这个人吧,好比一只在野外流浪太久失去规则的小狗。

被人领回家后,理所当然地没有那么温顺,那么乖巧。

总是到处撕咬沙发,翻垃圾桶,夜里大叫,不自觉地搞破坏。

可他确实有进步。

很慢,很隐秘,好像被人发现就很没面子一样。

他在偷偷摸摸地,一点一点地进步。

也许迟早有一天能收敛爪子,变成宠物店摆出来招揽客人的小狗,乖乖的,忠诚的,黏人又可爱。

也许永远保持现状,难以驯服。

这即是收服流浪狗必然承受的不确定性。

称之为挑战性、独特性也未尝不可。

截至目前还在林秋葵的接受范围内。

“今晚吃鱼。”她说“刚烧的,要冷了。”

一条好吃的鱼,远比一个没有反抗余力的玩具来得新鲜,来得有吸引力。

祁越说变就变,抛弃复杂的游戏想法,简单抹一脖子,结束,洗手,吃饭。

但那人到底还是死了。

一顿饭吃得有点没滋没味,保安早早退场,夏冬深跟着放下筷子。

唐九渊数完米粒找地方数星星,留下林秋葵祁越,倒像没事人,一口鱼肉一口汤,饭菜全部吃完,一点没浪费。

与此同时,便利店隔街的筒子楼六楼。

一个男人放下望远镜,质地良好的毛呢大衣角经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另一个较为年轻的青年满脸不服气,“我不理解,贺哥,刚才明明有机会,为什么我们不出手要是我们出手了,现在输的人就是祁越还有那个姓唐的娘炮,他除了听话之外根本什么都不会,凭什么踩在我们头上”

很显然,他的愤慨源自不服输,而非弟弟们的伤亡。

贺闻泽往后仰头,偏灰的眼珠抵着上眼眶,看向身后那个比他还高一个头的青年,语气好似有些惊讶,又带着几分细细的玩味。

“你这是在质疑我”

青年顿时后背一凉,下意识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说“我不敢,大哥。”

这是训诫所的规矩,父亲生前所创造的绝对秩序

所谓兄弟姐妹间,不以年龄,不以体型,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只凭某种更为独特出众的因素排列序号。

这条关系链里理之当然地不包含姐妹深情,那种外人想象的庸俗的兄友弟恭。

仅仅是一种阶级符号而已。

序号越前,级别越高。例如贺闻泽这位大哥,拥有不容置疑的话语权,统领着底下的弟妹们,一如国王统治他的臣民。

聪明的人早已摸清楚游戏规则,得到父亲的赏识,不断往权利阶梯上爬。

唯独那个凑数货,排行第九,得到鸟翅膀能力的家伙,至今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亲情游戏呢,蠢到极致,死了活该。

“可是他们都死掉,以后小六就没有弟弟了。”阶级内唯一的小女孩,抱着被拔掉头的洋娃娃,一副天真悲伤的模样。

她居然掉到底层了呢。

真让人不爽。

“我们会替他们报仇的,但不是现在。”贺闻泽弯下腰,轻柔抚摸着妹妹的脸庞,“谁让你们的等级不够,说到底,就是些派不上用场的废物而已,只能对普通人狩猎,加到一起还对付不了那两个人。大哥怎么舍得让你们去送死呢”

“哥哥真好。”小六破涕为笑,笑嘻嘻地“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成立一个基地好了。”贺闻泽说“或者加入一个民间基地,让它变成我们的,再重新打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一个充满血腥游戏的甜蜜家园。

秩序井然,阶级分明,外部裹上虚假的无害装潢。

无知的路人走进其中,便如柔弱的小白兔,毫无准备地被丢进斗兽场,展开一戏剧般的殊死搏斗。

想一想都让人兴奋。

身体里的血简直要沸腾起来。

“到时候小六可以养很多弟弟吗”

通通关进笼子里,让他们自相残杀,活下来的人就可以进入序列。

“是该玩点大的了。”

“政府那群人,尤其是政府的狗武装部队,把他们也算上怎么样”

“啊。我对唐九渊还挺感兴趣的呢,遇到这种类型的男人全部给我好了。”

臣民们接连提出诉求。

国王宽容应允。

临走之际,他的目光越过长长夜空,仿若一条阴暗的蛇。

轻声自语“到时候再见了,祁越。”

“还有那个女人”

好像低估她了呢,林秋葵,还挺有意思的小玩意。

林秋葵有意思。

好巧,此时此刻的祁越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不对,应该说奇怪。

奇怪的家伙。

他突发奇想地决定观察她一下。

于是,饭后,林秋葵没由来地打个寒战,照常整理越野车后备箱物资。

短期用不着的收起来。

必不可少的包装食物随即补一点。

查漏补缺,这能最大限度掩盖她的空间秘密,顺便吃饱喝足消个食,待会更好睡觉。

工作量也不大,一般几分钟就能完成。

前提是没有人捣乱。

后车盖高高掀起,这个时间点,小黄小黑你追我赶乐此不疲地打闹起来,不知为何祁越要跑到后挡玻璃上蹲着。

夜幕下很大的一只,轮廓模模糊,光从车盖话地盯着她看。

林秋葵收起一箱保质期将近的花生牛奶。

他盯。

作为交换给到一箱矿泉水。

他盯。

生理期怕是近了,天气潮湿,腰有点酸,捶捶腰。

他盯。

登山包里换洗衣物所剩无几,怪就怪某俩人太能消耗,不动声色添上几件。

他还盯。

祁小狗在盯人这方面完全发挥出打怪的敏锐意识,你往左走,他眼珠跟着往左。你往右走,他跟着往右。

同理林秋葵往左往右,原地转一个圈。

祁小狗也就往左往右,然后揉揉眼睛。

林秋葵有够好逗的。

估计小狗狗又发明什么新消遣,她没有过多关注。

依然自己做自己的事,差不多整理完后备箱,要合上盖时,祁越终于忍不住盘着胳膊压住边边,卡住,不让关。

“干嘛,你想说什么”

一种拽拽的审问语气“要说就说。”

林秋葵

“我没想。”她说。

“你想。”

“但我确实不想。”

“你就是想。”祁越好烦地啧了一声“我知道你想。”

“。”

食物中毒,还是被指责了一通,肚子里憋火气,慢半拍地开始闹人

顾及这只小狗最要面子,认定的事向来不准别人反驳,不然他要发脾气。

林秋葵顺势道“好吧,被你发现了,我确实想。”

你看吧,你想说,还死不承认。

祁越仿佛捏住把柄,居高临下地“你说。”

林秋葵“说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前者眼型细长,后者偏圆,总面积上自然更胜一筹好几分钟,风呼呼地吹,猫喵喵地叫,狗汪汪地吠。

哦,林秋葵恍然大悟,小狗故意做反常的事,可能想吸引人的注意。

于是她问“今晚不打架了”

无语。傻子。谁让你问这个。

企鹅脑子真的没用,蠢死算了。

“脖子上那个,难看死了,自己抹掉。”

祁越摸兜,伸手丢出一个小蓝罐,咚咚咚反弹好几下,最后落到林秋葵手里。

说起来明明是她用积分兑换的万能药膏。

为什么他能理直气壮地摆出勉勉强强送给你好了脸来着

没等物主想清楚这诡异的逻辑,他又站了起来。

高高的,瘦瘦的,冲锋衣拉链到顶端,双手自然下垂,左边握着一把短刀,手心缠着绷带,脏脏的,从袖口里掉出来一截。

“打架去了。”他说。

林秋葵哦一声“打高兴了就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