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阿钢久久等不到其他人,情绪逐渐失控。
“他们到底跑到哪去了,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打转, 突然挥拳砸墙。
下秒钟,门外回以一声玻璃被打碎的脆响。
阿钢、小薇、包嘉乐、夏冬深、叶依娜、唐九渊六人在通风管道里盲目爬行将近半小时手表时间门排除被怪物占据的、门板墙壁破损的、腐蚀液沉积的房间门,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门面积约十五平方米的杂物间门落脚。把为数不多的货架、废弃实验器材、桌椅之类的东西通通用来堵门,再泼上一整瓶刺鼻的六神, 这才勉强躲过隔间门怪物的嗅觉。
基此前提, 某人并不明智的发泄行为无异于雪上加霜,令饥饿的怪物们蠢蠢欲动起来。
叶依娜提着六神洒向门缝,包嘉乐很懂事地起身帮忙;
小薇约莫是累了, 精神萎靡, 像根蔫巴菜似的独自抱膝盖坐角落。
恰就这时, 阿钢再次一头撞向墙面, 压抑地低吼“他们肯定出事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凭我们几个根本逃不出这里”
“阿钢同志,你别冲动。” 夏冬深好声好气地劝,他回一个滚字, 自顾自沉浸在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悲愤氛围中。
阿钢这人块头大, 性格直,由于祁越的关系,起初的确对陌生的临时同伴们抱有敌意。可经过包嘉乐递纸巾一事, 他分明已经放下成见,主动提出保护不善战斗的老人、小孩撤退,这时又何必对他们恶言相向
叶依娜发现端倪“你是不是受伤了”
对方登时怒目“你什么意思”
“听说有人得狂犬病后变得烦躁易怒”
“你说我是狗”
“不,我是说你可能被类似病毒传”
“你他妈说老子有病”
阿纲一脚踩碎防毒面罩,双拳紧握, 每说一个字脸上肌肉便剧烈抖动一回,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形同凶暴斗牛。
闪动的灯光落下斑驳的影,影子在地面上自由地流淌、延伸,刚好盖过唐妮妮摆好的石头花图案,他便抬头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如同在阿钢劈里啪啦燃烧着的心火上浇了油光,怒气磅礴喷发。
“看什么看谁让你看了” 他粗声粗气地吼“死人妖”
唐妮妮
娘炮,娘娘腔,人妖,变态,脏,恶心,垃圾都,都是唐妮妮非常熟悉的发音,经常被形容的词汇,他听得懂,但不喜欢。
许是太久太久没有人当面说过的缘故,他听到这话,第一反应竟是疑惑的。
“人妖” 他歪着脑袋,圆圆的眼瞳中流露出几分不解“说妮妮”
“妮妮,来这边。”
“妮妮不要理他”
小伙伴们低声喊他拉他,他仰着脸不肯动。明明骨架生得又大又瘦,这会儿非要固执地蹲在阴影里,倒像个不听话的小孩。
不过众所周知,唐九渊很少不听话。
他是个迟钝的、安静的、很知道逆来顺受的人,从小如此,在以往冗长阴暗的好一段岁月里皆是如此。
他天生不擅长分辨别人给的善恶意,没法实现清晰地表达,因此总是在对话中处于被动,处于劣势,扮演着任人议论的聋哑角色。所以严格说起来,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试图对外界所施加的暴力提出反抗。
好比一只美丽却孱弱无力的蝴蝶,终于受不了恶劣的环境,开始在茧子中小幅度挣扎起来。
可惜这回面对的是反常的阿钢。
一句“不然呢除了你他妈哪个老爷们管自己喊妮妮哪个女的谁跟你似的直身板”
唐妮妮。
一秒后,角落自闭儿童1
叮叮当当,门外传来一阵连锁碰撞音,意味有不少怪物们正朝这里接近。
兹拉兹拉,头顶的灯泡持续闪烁。
一明一暗交错间门,阿钢尚未反应过来,后背咚地撞上墙壁,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个叶依娜横举长棍,棍身将将碾压他的咽喉。
“够了。” 她声音极低,脊背也压得极低极直,宛若某种体型小但攻击性不容小觑的动物,自下而上直视着阿钢“你觉得你现在正常吗”
杂乱的响声越来越近,包嘉乐翻遍背包只找到最后一瓶六神花露水。小薇帮他一起拧开盖子,皱着眉道“你们能不能不吵架了连我都知道佳佳姐只要活着就不会丢下我们不管,难道你一个大人比我们两个还不懂事吗一定要把怪物吸引过来才高兴吗”
“”
她说得十分在理,阿钢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回嘴,不该再制造出任何噪音。然而视野受一片血色浸红,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继续发出一个个粗俗的音节“你是哪来的小杂种,也敢管老子的事老子他妈爱说谁是人妖,就说谁”
争执中,怪物到来了,堵门的架子被撞得呼啦啦响,小薇连忙用身体挡着,同时尖声斥责罪魁祸首“闭嘴闭嘴闭嘴,吴大钢傻瓜”
“小薇右边,爷爷你按住左边,妮妮”
包嘉乐使劲摇晃玻璃瓶,想找唐妮妮帮忙,奈何他捂着耳朵缩成一团,好似要单方面与外界切断所有联系。
真是够了。
“都别说话” 叶依娜面上划过一抹厉色,双手撑墙,猛地提膝撞向阿钢下腹。
“呃啊”
阿钢疼得弯下腰,紧接着又被拽起衣领,眼底倒映出那张稚嫩清丽的女性脸庞。
“阿钢是吗”
她用没有情感的陈述句一字一句道“我没法阻止你发疯,拉着大家同归于尽,但绝对不会允许我和我的同伴死得不明不白。所以就算只剩最后一秒,骨折也好,切手指也行,我一定能赶在怪物前让你恢复正常,让你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然后第一个杀了你,听清楚了吗”
阿钢张了张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家伙没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能做出那种事,放着即将突破防线的正经怪物不管,而要拨皮抽筋、不惜代价地让他清醒过来,直面接踵而来的罪责和惩罚。
有病吧
如果说那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人妖,这个八成就是就是咬人的狗不爱叫
阿钢有些神经质地想着。
他抱着腹部,袖口滑下一截,暴露出左手腕侧一道微小的划痕。长度不超过2两米,因其呈现鲜嫩的肉红色,引起叶依娜的警觉。
“夏叔,交给你了。”
叶依娜将人一脚踢倒,迅速同夏冬深交换位置。两人一个托着包嘉乐爬上货架最高层,从门缝往外淋六神,一个手掌伸出炫目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