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代价(1 / 2)

祁越说的是骨女。

死, 大抵是这世上最不可逆转的一件事,因而听闻阿金濒死时, 连性格别扭傲娇的骨女都红了眼圈。

那林秋葵呢

如果要死的人变成他, 她会怎么样

祁越向来说话不过脑子,一时好奇,也就毫无顾忌地问了出来。

“干嘛” 林秋葵学着他的口吻“没架打,无聊了, 想看我哭”

“不是。” 祁越啧了一声, 故意说“我死了, 你肯定后悔以前不跟我洗澡。”

“”

粘人小狗每天都想一起洗澡, 每天被拒绝,居然发展到不惜以死相逼的地步

倒也不必执念至此。

“你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该独立洗澡。”

排风系统还没修好, 苟延残喘的中央空调时不时吹出几缕凉风,作用聊胜于无。

两个人靠太近, 热得慌, 林秋葵刚推开祁越“别瞎想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半秒不到, 祁越活像夏天化掉的冰淇淋,再度黏黏腻腻地赖上来。

“要肉。”

他说“牛肉串。”

于是接下来十五分钟依然以手表时间门为准阿金死里逃生,刚摸出一包硬邦邦皱巴巴的紫薯干, 还没撕封条呢, 就听着一阵声响。转头看到某人空手掏出一个家用版电烧烤炉一盘又一盘串好的鸡鸭鱼肉鱿鱼须甚至碗筷盘碟、油盐胡椒孜然烧烤酱等调料,跟惊喜大礼包似的零零散散摆一地。

连接插头,按下开关。眼睁睁看着林秋葵给烤串翻面刷油,倒撒调料,其动作之娴熟, 十指之灵活,比起专业烧烤店师傅都不遑多让。

骨女这多少有点离谱。

阿金嗅到熟肉的味道,手里的紫薯干突然不香了,义无反顾投入离谱的阵营。

“嘿,哥们。” 看出祁越的排外性远比林秋葵高,他屁颠屁颠凑过去,两条眉毛灵活跳动“这一趟出生入死的,大家都是兄弟,分两串行不”

什么东西在哔哔

祁越支着下巴等喂,拿眼角扫了他一眼。

先是不屑地嗤了一声,紧接着,想起垃圾废物袁杂种的存在,他好倨傲地问“你们自己没有”

“没有,真没有。” 阿金表情痛苦地直摆手,小声道“你女朋友救了我,四舍五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这么跟你实话说吧。”我们队的风格跟你们完全不一样,比如你看我们队长,劳模,超级劳模看得出来吧然后我们副队,简直苦行僧一个”

“你是不知道啊,自打我跟着他们混之后,每天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都晚。天不亮就要打怪,碰到一个怪所有人抢着打,碰到一群怪队长边打还边考验我们,一下走位配合一下招式衔接,谁表现不好就等着接受魔鬼训练吧”

“关键打都打了,怎么就不能劳逸结合呢队长说队里不收没用的人,搞得我们队里一个能煮饭做菜都没有。都说有手有脚自力更生,嘿,那我就自己上嘛,谁能想到副队又说没必要把时间门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把我好不容易攒好的厨具都收了”

“哥们,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懂我处境了吧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顿,我死也想吃饱了再死啊”

林秋葵烤完几根热狗,看他们叽叽咕咕相处得挺好,就没管,装了盘继续烤别的。

香喷喷的肉近在眼前,阿金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瞧他那副没出息的样。

祁越敲了敲手指,表情看起来依旧阴郁烦躁不好招惹,实际上正为着女朋友三个字而心花怒放,难得大方了一把。

反正就算他不给,待会儿他们找企鹅,企鹅肯定要给。

狗屁的合作到底有什么用,祁越想破脑袋都不懂,不过他看明白了。

林秋葵自己不想跟童佳打,也不想他跟杂种打起来,难怪大部分时间门连带着那俩人的菜鸡小弟们,只要做的不过分,她就不想计较。

烤串给就给了,这个祁越可以忍。

不过他也有自己另外的底线。

热狗他不要了,直接推过去“吃了快滚。”

阿金受宠若惊,急急塞进嘴里,烫得吱哇乱叫“香啊,真香,那个啥,独香香不如众香香 ,哥们我能、能两串分给别人不”

“这两个可以。”

祁越无所事事地把玩着烧烤签,抬左手圈起交谈中的骨女和童佳。

接着指韩队、小张、受伤的武装成员、呼呼大睡的江然、乃至被捆成粽子的外国毛子“那几个也行。”

阿金环视一圈,突然生出一丝丝不好说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祁越手中烧烤签齐齐断裂。

“”

阿金缓慢抬起视线,以为会看到一张怒火中烧的脸,谁晓得,对方居然是笑的。

祁越稍稍偏着头,手肘勾着膝盖,指尖若有似无地触及地面。尽管是一种全然放松的姿态,但也许是他笑得太过微妙险恶,也许是因为他的身躯又瘦又长,有种肌肉悄然绷起的紧张感,总之就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南哥他”

“杂种。”

“谁敢把我的东西分给那个杂种,我就把他切碎了烤。”

祁越没再用手指着袁南,可那种猎人般剧烈而阴鸷的眼神,活像火把炙烤着后背,正常人实在很难假装没有感受到。

袁南检查弹药、重新组装枪械的动作一顿“他又看我。”

童佳闻声回头,客观纠正“瞪你。”

“为什么”

“我觉得不需要理由。”

嗯。也对。

祁越自小看他不顺眼,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还残忍杀害过他的一只宠物。

袁南儿时也曾厌恶排斥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直到成人后逐步意识到对方生长在远比自己更恶劣的环境中,加上父亲严厉要求他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母亲要求他从根源摒弃不该有的和情绪。三者作用共同施加下来,他的情绪越来越淡,情感波动越来越少,倒成了他对抗精神感染的最佳防御。

数年不见,祁越能从众人口中一条被家族遗弃的野狗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好歹能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已然大大超出袁南的设想。

这回他们史无前例的和平相处,只要祁越不先发起攻击,不痛不痒地瞪几眼而已,他并不在意。

“你继续,我去吃点东西。”

免费的食物不吃白不吃,童佳拍了拍肩,喊上骨女,一同坐到烧烤边,问江然和小张怎么不来吃。

阿金抓着个大鸡腿吃得满嘴流油,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你说那个嘴比我还贱的小毛孩啊估计做着美梦呢,梦里笑嘻嘻的,死活叫不醒。”

“据说人在睡梦中思维反而比清醒时更活跃,他可能陷入了另一种幻觉,我们也得引以为戒,注意提防。”

童佳若有所思,无意间门看到祁越将碗里的青菜快速扒拉出去。

韩队仅剩的货真价实的下属道“为防自己也一睡不醒,张技术员希望把时间门都用在攻克防火墙上。”

也就是说,小张困得不敢合眼,唯恐被精神蛊惑,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排风系统不是刚开么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骨女望着面前一个两个空盘,显然更担心阿钢和小薇,不清楚那边还能坚持多久。

武装队员吃了一口烤青椒,有点不适应味道,捂着嘴一阵咳嗽。

“不是吧,哥们,你没吃过烤串”

阿金吐出一根鸡骨头,突如其来的好奇心熊熊燃烧“哎我说,你姓什么来着你们平时在部队里都吃些什么啊”

“我姓武。” 他说话时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对于后面那个问题,绷脸回答“部队机密,不得外泄。”

“这就算机密了” 阿金咧嘴笑了“那我还想问你们有没有假期呢”

“部队机密,不得外泄。”

“行,我只问一个问题,就一个,你们发工资吗有五险一金吗”

“部队机密。”

“你们能处对象不能结婚吗有退休年龄不”

“机密。”

果然,只要阿金还有一口气,有他的地方就别想安生。

“这个拿给张技术员”

一杯香味醇厚的速溶咖啡、两个皮薄肉厚的蟹黄大汤包,骤然出现于童佳眼前 。

她究竟从哪弄来那么多现成的食物

末世至今已有半年,仅靠空间门异能,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童佳灵敏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但并没有立场询问,便静静看着林秋葵非常顺便地拨两根小青菜到祁越的碗里。

他扔掉。

她又放。

再扔,再放,如此反复不下五个轮回,祁越仿佛被磨得没了脾气,到底一脸烦躁地咀嚼起菜叶子。

打完架,吃饱饭,祁越哈欠连连,很快躺下睡着了。

这一次林秋葵也毫不避讳地拿出了超整洁的床垫、凉席、被单、居家电风扇四件套,当着所有人的面,硬生生把生死未知的密室困境,改成温馨好眠的主题房。

远远看去,一片混乱脏地中,唯独偏角打扫出一块宽敞空地。

那个在过道里逮谁砍谁,边笑边砍,砍上头了还差点敌我不分地家伙,这会儿居然换了衣服,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垫上吹风睡觉。说出去谁信呢

阿金不免酸溜溜感怀“在我六周岁前,能流利地说好一口普通话前,我在家也有这个待遇。”

再走近两步,察觉祁越这么老大一个人提起刀就发疯,睡起觉倒老实,整个人蜷缩得厉害,就像什么小动物似的喜欢把身体卷起来睡,皮肤也白花花的。

“我终于知道他们队长为什么总惯着他了。”

阿金捏着下巴评价“你看祁越不发疯的时候,是不是老正常了长得还怪好看的。”

骨女凉凉道“有本事当他面说,看你的肝还能不能好。”

“别了别了,我可没活够呢。”

以那家伙打怪的方式,真惹毛了,不得徒手掏他的心,掏他的肝

说完这话,阿金再打量祁越,活像看到沉睡的龙,休眠的怪,说成地狱里爬出来的不讲道理鬼也不为过,连忙闭嘴找个角落睡大觉去了。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林秋葵闭眼靠着枕头,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颠倒的天空与海洋、戴蕾丝面罩的女人、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发光的异种、乃至穿书前的养父养母形象轮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