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不懂,妮妮茫然。
“欢迎你们来到研究中心。”
祂径自道“明知道这里是「地狱」,「潘少功的思维」坚持你们会来,我们认为不会,但最终你们还是来了。”
“前仆后继,周而复始,人类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
潘少功的思维人类奇妙生物
这用词未免太奇怪,众人脑中划过一个惊世骇俗的猜测,不约而同扭头看向江然“你说的高级”
“就是它全世界第一只b级异种拟态外表和普通人完全没差,还能说人话酷”
江然双眼发直,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他此时此刻的兴奋程度,丝毫不亚于生平第一次近距离围观传说中的外星人,以至于浑然不觉这话传入其他人的耳朵,无异于一把铁锤重重砸在心上。
倒计时后各种专家预测层出不穷,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怪物的外形会往更动物化、更狰狞丑陋的方向发展。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怪物居然会披着人类的外貌,使用人类的语言,还堂而皇之跑到人类面前向他们发起对话
这算什么
老鼠上桌,反客为主吗
b级尚且如此,再往后,世界还会变成什么样
突如其来的噩耗扰乱了人们的心绪,雾气更加迷蒙。
这一切的一切都恍若一场疯狂的、宏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梦魇,度过最初的震惊后,人类方不禁升起一股由衷的恶寒。
骨女一鞭抽断数根镜柱,鞭鞘直指另一面镜子中的潘少功“不管什么等级,我只知道怪物就是怪物,露出你的真面目,少拿这副样子恶心人”
“怪物,名词。指怪异的物类,容貌、性情、思想或行为古怪特殊的人。在人类的日常生活中较高频率作为「贬义词」使用。”
看不到神色表情,大话只能听见异种如小学生般有板有眼地背完字典词意,平静地说“鉴于我们与你们将在这颗星球上共存许久,我们已经通过自主学习人类的部分种族语言表示诚意。作为「回礼」,我们希望你们能平等地称呼我们为异种。”
区区怪物,不知杀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城,这会儿还敢肖像平等
可真有意思。
不知谁先呵笑出声,阿金唇角翘起讥诮的弧度,吊儿郎当道“喂,既然都拿诚意平等出来说了,不然你就别躲在镜子后面了呗也别披层人皮说话,除非你觉得自己原本那小样儿根本见不得人”
“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叶依娜有意激将“你们只不过是外来的物种,就算打着人类的旗号装腔作势,有些东西现在不属于你们,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们。”
“没错。”
“别装了。”
“你们自己是没家吗”
一声声帮腔响起,童佳、袁南、韩队几人并未参与,依然暗暗戒备着周围。
镜面泛起涟漪,虚幻的背影悄然移动。
兴许被人类说服或激怒,一个眨眼的功夫,洁白的服衣角悠扬划过空气。
异种推倒面前镜子,踩着玻璃碎屑出现在众人的正前方。
“如你们所愿,我们送上「诚意」。”
祂低沉的音色宛若吟诵诗歌。
异种与人类,两个种族隔着几十米遥遥相对,恍然间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体系,越过好几个光年好几条星河,阴差阳错地降生到同一片土地。
只是对面那家伙依然厚脸皮地维持着人形,从头到尾挑不出任何瑕疵,作为优越的模仿品,好似无声嘲讽着被模仿者的无能。
“真够不要脸的,也对,估计你们自己就没脸,难怪喜欢借别人的用。”
骨女阴阳怪气地说着,异种似有不认同。”
“我们在你们的记忆中读取到这样的案例。” 祂道“在我们到来之前,你们并不因为「一个人类」的外貌改变而否认他的身份,并不因为「一个人类」失去记忆、性情转变而否认他的身份,也不因为「一个人类」的生理变化乃至接受器官移植即便是你们认为最重要的心脏和大脑而完全否认他的身份。”
“而我们拥有「潘少功的身体」,「潘少功的记忆」,「潘少功的思维」,以及些许残留的「潘少功的情感」。依照人类的理论和逻辑,我们即是潘少功,潘少功即是我们,我们与你们理应是平等共生的同族同胞,而非饱受你们侮辱践踏的异类。”
“有关这点,我们非常困惑,并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排斥我们。莫非你们的理论只对种族内部起效又或许我们对案例解读失误,你们并不仅仅通过人类的外貌、肉i体、记忆、独特的思维方式与情感定义「一个人类」的身份。那么请问你们更喜欢使用何种手段判定「一个人类」难道通过「灵魂」”
灵魂改变了,即使身体健在,也并非本人。反之,灵魂不变,无论这个人的外表和性格发生多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终归是他。
这是相当唯心主义的说法,被异种如此平静礼貌、逻辑分明地指出来,哪怕它的语气依然平淡无趣的没有任何起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在场所有智力正常的人都能清晰明了地感知到,它这是在嘲笑人类肤浅简陋的认知,嘲笑人类轻易便会动摇的各种判定理论与标准。
没错,它正在愚弄人类。
通过人类的语言陷阱。
“该死” 双手被束背后的莱维提普小声嘟囔“我居然觉得这只怪物说得非常有道理我们凭什么判断一个人被寄生后就变为怪物,而不是受生理影响促生出了新的变化呢”
“整容、失忆、因为患了狂犬病就变得情绪过激,因为生理性忧郁症而大脑病变的例子比比皆是。还有新闻报道过的特殊情况,有人接受心脏移植手术后性情爱好大变他们还是原来的他们吗如果他们是,那怪物”
当人类和怪物之间失去明确的界定,双方不死不休的惨烈战争又成了什么
莱维提普就此陷入困惑。
阿钢顺手抽了他一巴掌 “有你什么事”
他那番话说的实在离谱,连小薇都听不下去,跳起来用力地拽头发“闭嘴,一下就被洗掉脑子的傻瓜外国人”
莱维提普喔喔叫痛,只一件事他没说错,那就是异种满口的歪理邪论,乍一听的确唬人,所以一时没人能站出来反驳。
整个队伍里也就祁越对拽文嚼字的家伙完全不感冒不关心,管它是什么东西,提刀杀了再说。
“别动。”
冷不防地,袁南的声音响彻脑海“这里可能是密封空间,我没有找到其他出口。”
祁越一秒转身捏住他的头颅,五指像钩一样弯起,“别、烦、我,杂种,再说话就扭断你的脖子,剁碎你的舌头。”
袁南“行。”
祁越“也不准找林秋葵。”
他才不要跟废物杂种说话,更不容许杂种难听得要死的声音随便跑到企鹅的脑子里。
袁南“行。”
“我感受到保险箱的位置了。” 叶依娜插话“十点钟方向,异种左手边,我能移动它,但等级不够,中途被发现的几率很高,要不要冒险试一下”
“不用。”
“让妮妮试。”
童佳、林秋葵先后回应。
“妮妮,待会儿我找异种说话,分散它的注意力,你照娜娜说的方位隔空取保险箱。”
林秋葵将左手掩到身后,边说边反手递出两张薄薄的卡片“韩队长,这是隐身卡,撕碎后对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生物种族起效,正常时间下有效期为8小时。我队友行动的同时,你也可以尝试用它接近保险箱。”
凡事留两手,成功率更高。
顺便试试新兑换的高级隐身卡能在b级异种面前撑多久,以免过会儿要用的时候抓瞎。
韩队接过卡片,往后挪了几步,夏冬深等人默契地往中间靠了靠,帮忙拦住视线。
林秋葵则上前一步“异种,还记得我吗”
“当然。” 异种优雅而沉敛地低了低下巴“我们有过十分愉块的交谈。”
“我想你们应该搞懂「秘密」了。”
“是的,我们已经清楚这个词语的定义。”
“说来听听”
“秘密,名词,指”
异种宛若被抽查到功课的学生,一点拒绝的想法都没有,规规矩矩背起词意。
就趁现在,林秋葵勾了勾指。
唐妮妮接收到信号,距离他数十米远棱柱台上的保险箱顷刻消失于空气中。
成了
还没来得及雀跃,异种不知何时停下话语,身边颗粒凝聚波动,使保险箱回到了原地。
“断了。”
唐妮妮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他的异能被强行截断了。
祸不单行,韩队那边轻手轻脚才走到一半,保险箱的影子还没摸到,便暴露了身形。
他当机立断,转身回跑。
折返途中脚边砰砰炸开镜子,尖锐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扬,多亏韩队身手矫健,加上袁南的风暴将它们卷向另一个方向,才侥幸地没有血溅当场。
“没事吧哥们” 阿金伸手拉了他一把,暗暗把尾随而来的玻璃转做金属,想着找机会反击,免得那家伙狂得没边。
不料被自家队长阻止“先别动手,它还没下死手。”
林秋葵也赞同“看看它想干什么再说。”
“它除了吃我们还能干什么”
骨女刚说完,异种开口了。依然是那副清淡的口吻,唯独音调降了两个调“我们以为人类都推崇「高尚的品德」,而偷盗是「卑劣」的行为。”
翻译成大白话,对方的意思大约是当着面就搞小手段,一点都不符合你们的美德追求,人类果然是虚伪而又矛盾的物种。
能说出这种话,林秋葵忽然觉得,这只异种或许有些生气了。
她的想法毫无根据,然而就在一刻,异种的发言证实了这个猜测。
“吴大纲,你为何「撒谎」。”
突然将矛头对准阿钢,异种唇齿不动,从腹部发出质问“你的「表弟」在跳楼自杀前半小时,连续三次向你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你,为何不接电话”
“为何不回复他的短信”
还有这回事吗以前没听说过啊
阿金半信半疑地转过视线,发现阿钢脸色骤白,好像被点中死穴,整个人摇摇欲坠。
“大钢大钢” 他连忙掐兄弟胳膊,“这家伙胡说八道呢,根本就没那回事儿吧,你别被它带跑了啊”
电话短信东子
当事人张嘴尚未发出声音,紧接着,异种又问“是因为游戏”
旋即,祂一字一句轻微地叹息道“真过分啊,2016年2月6日夜晚,11点26分,「表弟」跳了下去,而你还在通宵游戏。”
阿钢只觉大脑嗡地一声,再也说不出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