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实现过了,他还能提出什么
林秋葵拭目以待。
祁越倒没想多久,先说第一个。
“不准骗我。”
“好。”
以前的事到以前为止,以后都不骗。
“你给的戒指,坏了。”提起这个他就郁闷,“被那个破船颠坏了。”
草编起来的东西,本来就很容易散。
祁越以前最不理解更看不上唐妮妮一天到晚拎着藏宝袋蹦蹦跳,闲着没事还挖一个坑埋起来的弱智行为。相比之下,谈恋爱这种事天然让人变傻,这不是他的问题。
他特地找胶水,大清早外出四处找珠宝店里那种装戒指的盒子,想好好把戒指保存起来,至少保个十年八年的那种。
谁能想到一片破海,一艘破船,一连好几个小时抖个没完,愣是隔着盒子,把他再宝贝不过的礼物戒指弄散了。
废物船长,废物林汉城。
一群废物连个戒指都弄不好。
祁越心里恶狠狠地骂着,说到第二个愿望“要一个新的。”
“新的什么还是戒指”
“随便。”
反正要看得到的,只有他有就行。
“就要一个”
林秋葵故意问。
祁越“最少一个。”
“好,第三个要求呢”
她折下两根手指,还剩最后一根。
祁越捉住那根指,从指尖摩挲到指缝,静静凝视她的眼睛,语调倏忽低了下来。
“眼睛,快一点好起来。”
“现在都看不到我。”
这不算要求,更像忍无可忍地祈求。
他是没有方向的小狗,离不开水的鱼。可能有点蛮横,看起来嚣张跋扈,但迫切地需要被注视,想要被管束。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站在面前,她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眼睛里没有他。
这令他十分不安,因为那是他的湖泊。
除了那里,他根本无处可去。
当然,林秋葵也是一样的,偶尔会因为看不清祁越而感到失落。要是能好她也想立刻好起来,偏偏,这件事不由她说了算。
“应该快了。”
“你乖乖的,再忍一下。”
她只能这样说,摸了摸他的头。
系统恢复就能通过商城修复眼睛了。
一直仰着头好累,林秋葵拉下祁越的手,换成往左边偏头“这个不算,你还有一个要求,重新提一个吧。”
祁越犹如追随主人移动的狗狗,也跟着把脖颈压下来,脑袋一下凑得很近,湿漉漉的睫毛扫过鼻尖,嘴唇几乎挨着嘴唇“你看到那只苍蝇就跟他说,我是男朋友。”
“谁是苍蝇”
“你哥。”
新的动物外号出现了。
以及果然祁越背着她找过林汉城,估计大张旗鼓地宣扬了男朋友身份,被否定了。两人大打一架,祁越在口头上占不到便宜,这才一肚子怨气跑回来找她提这种要求。
“为什么是苍蝇”
“很吵。”
“”
不好意思,林汉城可是同辈沉稳第一人。
“苍蝇也太没排面了。不能换个好听点的吗看在我的面子上”
啧。好烦,麻烦。
祁越张嘴往林秋葵唇上留下一个咬痕。
“那驴。”
讨人嫌的倔驴,他勉强同意换成这个。
也行,总比苍蝇像样点儿。
“好了,三个要求都”
她话没说完,祁越似乎还不尽兴,突然插话“要是我和驴都掉海里”
林秋葵“打住。好土好古早的送命题啊,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和驴都被傻逼异种抓住,你”
“和上一个没有区别吧”
“你别说”
恼羞成怒且的祁小狗一把捂住嘴巴,自顾自非要把幼稚的假设说完“我和驴都被抓住,就救一个,你要哪个”
看得出来他死都不愿意和林汉城用上我们这个词的坚定意志了。
林秋葵含含糊糊道“你。”
这不算骗,她想。
顶多是甜言蜜语。
祁越放心了,却又没有完全放下心。
于是接下来大约五分钟时间,好漫长,林秋葵不记得自己经历多少次类似我和你第二个哥一起从山上掉下来,你有绳子,拉谁、我和你妈都生病,病得快死了,你找到一瓶药给谁我和你爸没东西吃,你有一个面包先给谁
以及加大难度的我一个房子,你俩哥一个房子,都要塌了,你和谁一起、我头痛,你爸爸妈妈大哥二哥也全都头痛,你先帮我还是帮他们等脑残问题。
一个头简直八个大。
她要收回那句祁越没有想象力的鬼话,天知道他哪来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假设。
不过归根究底,所有不安都来自经历,而经历造就的性格大概率难以后天改变。
祁越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怎样都没法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永远爱他,甚至最爱他。
他需要一次次发脾气,做假设,通过这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低效率的方式获得信心。因为没有人教过他怎样持续性地感受爱,没人教他怎么更好地和别人相处。
因此他只能间歇性地感觉,又间歇性地怀疑,反反复复踩进同一个泥坑,对着同一个人吵闹打滚,直到对方温和耐心地弯下腰,把他从肮脏的污秽中解救出来。
那就是祁越最习惯的确认爱的方式。
好在林秋葵在这方面接受度不错,能从祁越一次次无理取闹中汲取到明确的爱意。
说白了,他们是同一种人。
胆小,不安,渴望着救赎。
她只不过是一次次发现这个本质而已。
“祁越。”
每一次都给予肯定的回答,能令小狗心花怒放的回答。
不厌其烦的问答结束后,她再一次亲吻上他的唇,是很温情的、绵软的触感。
花洒持续不断地工作着,雾浓得快要溢出去。
不知不觉,沐浴露被冲得到处都是,他们身上堆起好多泡泡,稠密而纯白。
“两件事。”林秋葵说“现在你应该不生气,也很清楚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吧”
祁越敷衍地嗯一声,还想亲,结果被冷血无情又笨蛋的企鹅按住下半张脸。
“所以林汉城也好,以后遇到林柏城也是一样,不能找他们的麻烦,听到没有”
她的语气强势起来了。
打个巴掌给颗糖的道理,祁越懂。
企鹅就是这样的,先给你糖,再立规矩。
“听到了”他拖长语调懒洋洋地回答,代表不乐意,但会听话的意思。
好麻烦,没意思。
不想再提那些不重要的垃圾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亲,还亲不亲
他就想亲,快一点亲。
正当祁越满脑子以上念头的时候,林秋葵说出第二件事“要做吗”
小狗耳朵立马欢呼雀跃地竖起来,紧接着又相当人道主义地,象征性垂了一下。
“会生病。”他说。
这个时候倒是挺有脑子的,还知道在浴室里乱来会有什么用的结果。
不过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生病就生病吧。”林秋葵笑了一下,转身抱住他的脖子,“我们一起。”
一起做,然后一起生病。
好像是很合理的事情。
哗哗的水声蓦然加大,镜子变得更糊了,隐隐约约只能望见一点儿依稀的线条、相连的色块。
在这幅画面里,在这个狭隘的房间里,祁越是横冲直撞的入侵者,另一方似乎仅仅作为包容者和情绪承受者存在。可事实上他们都很清楚,她才是控制一切的脆嫩的神明。
而他就是她身边那个最忠诚,最温顺,也最最需要特殊关爱的信徒。
信徒仰仗神而存在。
神离开信徒便不得以成神。
同样的道理,他们也是如此。
彼此束缚,无法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