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谭知州咳嗽了一声,道“这完全出乎本官意料之外,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喝酒。”
节度使和团练使也都附和着,于是酒桌之上气氛重新活跃起来,纷纷起身给节度使、团练吏和知州敬酒的,却没一个过来给李羽敬酒的。
这酒席美其名曰给李羽接风洗尘,可是却把他晾在一边,似乎完全当他不存在。
连坐在旁边的知州和节度使都只顾跟其他人攀谈,连表面文章都不做。
李羽浑然不觉,也不喝酒,坐在那儿瞧着众人表演。
谭知州他们原以为李羽会非常尴尬,可没想到李羽好像在看戏,脸上连半点尴尬都没有。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看来这一招不起什么作用。
这时,樊家家主站起身走过来对李羽躬身一礼“李知县,我乃樊家家主樊横逊,有事想请李知县给个说法。”
李羽明明是侯爵,可他并不称侯爷,而叫知县,摆明了就没把李羽看成侯爵,而且说话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李羽点头,瞧着他说道“什么事”
樊横逊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张借据展开了给李羽“这是上一任知县打下的欠条,欠我樊家总共十万两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归还”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声议论起来,就好像热锅里掉进了一滴油似的“天哪,普惠县居然欠了这么多钱,这钱拿去干嘛了”
“这下普惠县惨了,人走债不休啊,这是县衙欠的钱。”
“可不是嘛,上一任知县拍屁股走人,那下一任知县就得把这钱还了呀,这下好看了,看他刚才还威风凛凛,现在看他怎么办”
李羽也不去接那张借据,扭头望向了谭知州“这笔账是真的吗”
谭知州点头“本官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具体的纪通判最清楚,因为通判是管钱财的,普惠县对外借支也是要向通判这报备的。”
纪通判立刻大声说道“没错,马知县陆陆续续给樊家借了总共十万两银子,主要是用来赈灾和修水利,以及县衙修缮,修整官道啥的,都是用之于民了。
你知道国库空虚,连年征战,再加上我们蜀地本来就是后娘养的,朝廷给的经费少之又少,都靠各地官员自己想办法筹措资金来办这些事。
朝廷是没有这笔经费的,要办事怎么办只好借钱,等到将来收上税了,跟朝廷说一声,把这些钱从里面扣,但那也是扣的有限的,毕竟最终是要交给朝廷的。”
团练使淡淡说道“这些钱财相当一部分也来征召兵士了,现在兵荒马乱的,全都虎视眈眈,一直觊觎我剑州。
军队不可荒废,所以有一部分钱我承认是用在了我们民壮和兵甲身上,但这笔钱不是我团练使借的,是普惠县借的。”
李羽点头“既然是历年陆续借的,怎么只有一张欠条呢”
樊横逊愣了一下,马上说道“是有很多张欠条的,不过马知县在离任之前,把那些欠条全部收走,给我开了一张总的欠条,共计十万两,加盖了知县的钱章,也有知县的亲笔签名。”
“那马知县他现在在哪里”
节度使叹了口气“马知县在离任回京的路上遇到贼寇,所有人都死了,这些贼寇,无法无天,竟然公然截杀朝廷命官,本将军派人已经将他们全部消灭了。
这件事当时整个剑州都轰动,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廷官员都不肯来呀,还是侯爷你有胆量,敢到这穷山恶水来当官。”
这一手做的漂亮啊。
所有借据都收走,开一张总借据,然后开借据的知县又被贼寇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