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1 / 2)

天作不合 许乘月 3807 字 4个月前

夜宴是亥时散的。

帝君命人留了赵渭到配殿说话, 赵荞强忍着呵欠与众人一道鱼贯行出玉堂殿。

她昨夜本就没睡好, 下午全是为着要与那茶梅小国舅置一口气,才宛如回光返照般生龙活虎。

夜宴上饮了几盏酒,此刻后劲上来便觉困倦。

想想帝君有日子不得空见赵渭这徒弟,此刻留他定有许多教诲,估摸着最少也要说上半个时辰, 她索性就不等了, 直接坐上步辇往下榻的小院回。

赵荞实在也是累极,慵懒倦怠地拢紧披风,坐姿歪斜散漫, 没走出多远就在晃晃悠悠的步辇上睡了过去。

等她睁开惺忪睡眼时, 发现步辇停在下榻小院的门口, 阮结香正愁眉不展地待在一旁看着自己, 抬辇侍者们则低头垂袖并排站在阮结香身后等着。

“二姑娘,您可醒了。”阮结香松了口气, 似乎已等了许久。

“你怎不叫醒我”残困无力的赵荞抬手搭上阮结香伸过来的手臂,咕哝着抱怨一句后,又对后头的抬辇侍者们歉意道, “家侍不懂事,给诸位添麻烦了。”

侍者们自是恭敬地连称不敢当。

阮结香也没急着申辩, 将赵荞扶下步辇站好后, 从荷囊中抓了一小把金瓜子, 客客气气分给几位抬辇侍者。

赵荞打着呵欠一抬头, 当即愣得忘了闭嘴

高大颀硕的背影正举步迈过门槛, 往隔壁右侧那院进,银红武袍衣摆上的金泥流云纹在映着院门口灯笼的光,在夜色里扬起一抹亮眼金晖。

阮结香对几名抬辇侍者执了辞礼,目送他们抬空辇离去后,转头见赵荞目瞪口呆状,忍不住笑了。

“他、他怎么住到我们隔壁了”赵荞使劲摇头,疑心自己是喝醉了,“昨日他不是住前头哪院的么”

赵荞屈膝靠坐在床头,拥被裹紧自己,只露出右肩方便上药。

阮结香先将冰凉的化瘀药膏合在掌心里捂热,才小心地贴上她右肩那团红肿。

“早上您与三公子离去后,我闲着无事到院门外敞会儿风,就瞧见贺大人府上的中庆从隔壁那院出来,吓了好大一跳。听中庆说,昨夜贺大人过咱们左边这院儿与齐大人、岁大人喝酒”

“嘶轻点儿轻点儿,”赵荞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处,缓了缓才道,“你接着说。”

“昨日贺大人来时,原被安排在前头与礼部张敏直大人同住。张老上了年岁好养生,歇得早,贺大人担心回去晚了吵到他,下午就让中庆过来与咱们右隔壁院儿的王大学士换了住处。”

听起来合情合理。赵荞再“嘶”了一声,闭着眼咬牙又问“对了,你方才怎不叫醒我就任我在门口睡步辇上”

“贺大人不让啊”阮结香无辜抿笑,“我想背您进来他也不许,说您下午与使团的人比了水连珠,肩上肯定肿了,若用背的,压着伤处会很疼,只能打横抱进来。我想也对,就打算抱您进来,可贺大人又说,从院门口进到寝房那么长一截路,怕我半道手上没力将您给摔了。”

这话对阮结香来说简直轻蔑至极。

她好歹是信王府家生一等侍,打小习武,成年起就在赵荞身边担近身武侍之职。

虽不敢说功夫多么了不得,但抱个纤纤软软的赵荞还是十拿九稳的吧。

“我就说那我找旁人来帮忙吧,他还是不同意。我请他帮忙吧,他说逾矩冒犯不合适。最后就成了他同我们几个一道杵在那儿等您醒了。”

“嗤,就他事多。”赵荞嘀咕一声,唇角稍稍扬起。

阮结香小心觑着她的脸色,低声道“二姑娘,贺大人是不是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赵荞扬睫看向她,百感交集地翻了个小白眼。

若贺渊已经想起她来了,哪还会同谁废话

他自己就动手将她抱进来了。

翌日没什么重大仪程,主要是昭宁帝与帝君会同群臣与茶梅使团协商盟约中的条件细则。

这就不需赵荞凑人头了,于是她一觉睡到巳时初刻,才懒搭搭起身梳洗妆扮去赶赴午宴。

午宴座次仍与昨日相同,那茶梅小国舅仍在她斜对座。

小国舅昨日被贺渊黑手一顿闷揍,接着又被赵荞十一发水连珠专打木人眼睛恐吓,真格算是身心俱创,白面透着淡淡惨青,整个人颓得灰扑扑,再没胆贼眼溜溜瞎看了。

少了恶心人的目光滋扰,这顿午宴赵荞吃得有滋有味,偶尔眼角余光瞥见左手座的贺渊,却见他始终目不斜视,便也不打算自讨没趣与他交谈。

午宴过后,协商国事的人继续去协商,无所事事的人便自行安排。

原本沐霁晴等人约赵荞去赛马,可她右肩疼得厉害,实在没精神玩乐,便让赵渭和大家去玩,自己乘了步辇回去继续睡。

就这么稀里糊涂混过了在行宫的第二日。

昭宁二年元月初九,午宴过后,茶梅使团在鸿胪寺官员的安排下启程返回京中的鸿胪寺官驿。

这几日,使团与昭宁帝就盟约中的条件已捋出大致眉目,但他们需在鸿胪寺官驿内再候数日,待元月十六各部开府复印、昭宁帝行大朝会与百官进一步推敲共商后,结友盟之事才能真正一锤定音。

使团返城,随驾前来参与接待使团的宗亲臣属也陆续往京城回,圣驾自也摆开仪仗回銮。

奉圣谕上了八马金龙舆的赵荞有些忐忑,不明白昭宁帝为何单独唤她来同乘,连帝君都被打发去登了别的车驾。

在辚辚车轮声中,赵荞终于按捺不住,硬着头皮发问“陛下这是,有吩咐”

正经场面上打机锋绕弯子这种事她不擅长的,索性开门见山。

“对,”昭宁帝转头看向她,眸底噙笑,“有个紧要差事,朕反复斟酌了好几个信得过的人选,最终还是觉得用你才最为稳妥。或许有危险,也或许会让你为难。看你愿不愿,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