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淑妃此事,究竟是如何的,太后能否与朕交个底,朕也好有个准备。”
太后抬起眼来望他,道:“皇上不是已派了寿王去查了么”
闻言,靖光帝便摆了摆手,道:“他还能怎么查朕现在都已经听到风声了,原本朕是想等安王明年开春或入夏再回来,到那时候,淑妃之事已尘埃落定,真相大白于天下,安王的情绪也能稳住些,可是朕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的是赵振竟然会提前回来了,而赵瑢那边查案子没什么进展也还罢了,晋王妃这里又传了些风言风语,等年底赵振一回来,那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靖光帝这次觉得自己把案子交给寿王办,原本是十分圆满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他预想的局面出现,事情就出现了变故,他一时间深感棘手,这才找来了慈宁宫。
太后表情平静淡然,看着他,道:“皇帝,哀家从前就说过,这人不同于蛊,人之相争,错综复杂,稍不注意,便会满盘倾覆,你这次将寿王逼得狠了,他必然要给自己博一条生路。”
“今日哀家有话就直说了,淑妃之死与晋王无关,与寿王有关,但是为何与他有关,此事除了寿王与淑妃知道以外,你我无从得知,寿王被逼着查这案子,他势必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去,一来一去,他要脱身,案子总归会查到别人身上去。”
说到这里,太后站起身来,道:“正巧晋王妃又确实是一个最佳人选,寿王没道理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靖光帝按了按眉心,在心里骂了这群不省心的兔崽子们几句,道:“朕知道太后的意思了。”
太后回过头来,望着他,道:“皇上,该当断则断才是,顾此失彼,恐日后会有大患。”
靖光帝沉声道:“朕明白,多谢太后提点。”
从慈宁宫出来之后,靖光帝一路上没有作声,他的心情明显看起来不佳,刘春满打着灯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走到半道上,靖光帝忽然停住了脚步。
刘春满不敢催促,只是疑惑道:“皇上”
靖光帝没答话,片刻之后,才道:“朕也不想如此的。”
刘春满屏住呼吸,听他继续慢慢地道:“然方才听太后一番话,朕忽觉自己是错了的,朕幼时在太后膝下养了三年,六岁那年被立为储君,入主东宫,太后那时便与朕说过,朕是储君,地位自然与寻常皇子不同,恐会招来小人之事,但只要有父皇在,日后必不会出萧墙之祸,后来果真如太后所说,朕安安稳稳地做了二十几年的储君,直到顺利登基。”
“如今细细想来,其中必然是有父皇与太后的无数心思,只是朕当时没有深想,而致使出现了现在的局面。”
“很多过错的根源,都是在于朕。”
刘春满听完这一番话,默然许久,小声劝解道:“人心原本复杂无比,不可测算,怎会全是皇上的错处皇上万不可如此作想。”
靖光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苍穹如盖,深黑色的夜幕上点缀着数颗寒星,微微闪烁着,长长久久地俯视着这清冷的世间。
日子一天天滑过,转眼便是小半个月过去了,随着安王率领的兵将慢慢靠近京师,京师的天气仍旧一如既往地严寒,只是好在,没有再下雪了。
在这些日子里,有关于姒幽的传言越来越多了,有说她善用蛊术操控人的,她身边的丫鬟下人皆是被虫钻了脑子,成了活死人,也有说她随身都带着蛊虫,若是谁惹了她,便会被下蛊,甚至有传言说她是大秦山里的精怪……
种种传闻,堪比民间那些的鬼神话本,即便赵羡派了不少人去刻意遏制,也没能按住那股势头,反而越演越烈,流言向来是最难以管控的东西,只要有人,这些风声便能转瞬而至。
后来赵羡带着姒幽又去了几次慈宁宫,这次愈发夸张,一旦她入了宫,去往慈宁宫的宫道上绝不会出现一个人,而看守宫门的值守侍卫见了她来,也是战战兢兢的,连腿脚都有些发软,倒仿佛姒幽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只要被她看上一眼,就要中蛊了。
关于那些巫蛊之事被传得玄乎其玄,人对于自己未曾接触过的事物向来抱有极大的好奇心,但若那些事物再添油加醋个几笔,他们便会心生恐惧了。
偶然有一回,姒幽在路上遇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婢,对方不知是听了哪个版本流言,见了姒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顾不得手中端着的托盘,噗通就跪倒下去,膝盖磕在石砖上的声音震天响,赵羡忍不住嘴角一抽,牵着姒幽往前走,等走出一段路程之后,再回头看时,那宫婢仍旧是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倒仿佛没了神智一般。
赵羡心里憋着一股气,他的阿幽这样好,这些人都是瞎子么于是他对那些刻意传播留言的人愈发不喜了。
总有一日,他要将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们揪出来,割了他们的舌头,再敢如此嘴碎,必叫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作者有话要说: 靖光帝他只是不会养儿子而已。
他顺顺利利地做储君,顺顺利利地登基,完全没想到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儿子们就打成了一团。
这感觉有点像生来是学霸,搞不懂同样是上课做题,为啥学渣们总是倒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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