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2 / 2)

“不是!”老太太惊得跳了起来,“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瞎说!”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葛春茂死了,老太太就这么急切地想要找人给他偿命,显然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啊。也就是英王权势大,不然你可能会杀到英王府去了吧”江若婉以手支颐,笑盈盈地道:“我想英王一定还没弄清楚葛春茂刺杀的原因,也没有找到背后指使之人,要不,我告诉他老太太与葛春茂关系亲近,让英王找老太太来问一问”

“没有没有!”老太太急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我和葛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走动过了,我和茂哥儿一点儿都不亲近,他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我是糊涂了,灼灼别生祖母的气,祖母也是担心你被葛春茂那个畜生连累了,这才有些着急,言语上严厉了些。”

老太太轻轻在自己的嘴巴上抽了一下,“灼灼别怪祖母嘴巴太凶,祖母也是为了你好。”

夭夭懒得看她拙劣的样子,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百花酿。

二太太金氏悄悄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老太太满脸堆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呵呵,我就不打扰了。”

来的时候气急败坏趾高气昂,走得时候脚步飞快垂头耷肩。

……

陶士荣果然没有猜错,葛春茂刺杀英王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不过两天时间,他在工部的处境就变得举步维艰了。

谁也不愿意同刺杀英王凶手的表叔走得太近,同僚们一个个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人跟他说话,甚至没有人看他。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明明几个人在一起说话,他一走过就立刻就一哄而散。

至于工部的尚书,他本来也见不到几次,左右侍郎看他的表情似乎恨不得立刻将他从工部赶出去。

如果只是没人搭理倒也罢了,更要命的是到手的肥差恐怕要飞了。

先前黄侍郎已经暗示过他,工部要采买一大批木材,只要他有所准备,这个肥差十有八|九要落在他头上的。

陶士荣怎么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同葛家的南北杂货铺子一起,两家把所有的银钱都压上,采买了大批木材,就等着这次肥差到手好好地捞上一笔。

可灼灼的义母突然和苏阁老和离,葛春茂又成了刺杀英王的凶徒,这煮熟的鸭子眼看着就要飞走了。

陶士荣这两天就在担心这件事,他可是把全部的身家都压在上面了,还有葛家也是如此,为了尽快采买够工部需要的木材,他收购的时候甚至比市价略微高一些,反正只要卖给工部,就能大赚一笔。

要是这件差事飞了,那他可就亏吐血了。

正好赶上休沐,陶士荣私下里找到黄侍郎,以家里有两罐上好的茶叶想要孝敬为由,死缠烂打,硬是把黄侍郎请到了自己家里。他也不敢去外面的酒楼,现在葛春茂的事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去了酒楼被人议论不自在不说,黄侍郎肯定也不愿意同他一起在外面公开露面。

黄侍郎本来不想来,他的女儿黄依兰和陶士荣的女儿陶芝芝一向交好,这两天都刻意避免着和陶芝芝有来往,甚至把陶芝芝送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可他又贪陶士荣口中的两罐极品雀舌,再说,有些事也总得说明白,就算私下里不说,到了工部也一样得告诉他。

黄侍郎专门坐着没有黄府标记的马车来的,下车的时候也是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看见。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他不想遇到人,却偏偏在陶府门口碰到一个年轻的男子。

那人一身竹青色锦袍,墨发上插着白玉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身后跟着的小童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黄侍郎同他一起进了府,暗道:“幸好是个大夫,反正也不认得我。”

端木青去了陶士铮的院子,黄侍郎则是被陶家仆从迎到了陶士荣的院子。

陶士荣为了宴请黄侍郎,特意准备了丰盛的美酒佳肴,屏退了左右,打算和黄侍郎好好沟通一番。

黄侍郎不想同他一起用膳,可也没那么厚的脸皮说“我只是来拿你说的那两罐极品香茶”的,只好坐下来,想着略微意思一下就行。

菜是山珍海味,酒是琼浆玉液。

醇香甘洌的美酒一入口,黄侍郎就舍不得走了,两人推杯换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陶士荣的酒量没有黄侍郎好,他觉得自己脑子都喝木了,眼睛看东西都是重影,舌头都大了,黄侍郎才终于愿意接他的话头,说到了曾近许诺的肥差上面。

“陶主事啊。”黄侍郎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也知道最近的风声,都说你和刺杀英王一案有些关联。”

陶士荣小眼睛一瞪就想辩白,黄侍郎又道:“你别急,我自然是不相信这个。不说别的,你与人为善可是有口皆碑,咱们工部的同僚都看在眼里的,谁也不相信你会同你那个表侄有什么勾连。”

“可是,在这紧要关头,咱们总得低调行事对吧。”黄侍郎喝得也有些醉,摇头晃脑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是接了工部采买的差事,多是和葛家的南北杂货铺子合作,这个时候,咱们工部可万万不敢与葛家扯上关系。所以啊,这两年工部采买的差事你就不要想了。”

陶士荣脑袋嗡嗡直响,看黄侍郎的意思,不光是这一次他要血本无归,以后也不能再得到翻身的机会了。

“黄大人,我和葛家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那表侄也是多年没有走动了,可不能因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让我来背锅啊。”

黄侍郎遥遥头,“你这话我可不信,先前你接了采买的差事,不是都和葛家铺子合作的吗”

“那也只是偶然一两次,再说,只是银钱上有些往来,葛春茂做的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黄大人,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陶士荣激动地站了起来。

黄侍郎不悦地瞪着他,“陶主事,人要随机应变顺势而为。先前那是什么情况,啊你的侄女是阁老夫人的义女,听说你的表侄也……算了,不说这个晦气的人了,你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现在不是和苏阁老有关联,而是和刺杀英王的凶犯有关联!别说差事了,你能在工部继续待下去,就已经得谢天谢地了。”

“可……可我的全部身家都已经……”

“这我可管不了。”黄侍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也不能在你这里多待,我得走了,以后咱们少私下里接触吧。”

“不行,你不能走啊。咱们这事还没解决呢!”陶士荣一把拉住了黄侍郎。

黄侍郎伸手推他,“放手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黄大人,这个差事你得给我,就算是最后一次,下次我保证就不求你了。”陶士荣拉着黄侍郎的衣袖。

黄侍郎嘟嘟囔囔地说道:“没、没有下一次,也没有这一次,一次都、都没有!”

因为要密谈,陶士荣是屏退了左右的,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两人拉拉扯扯既无人劝阻,也没有下人搀扶,两个醉酒的人东倒西歪地纠缠着,终于脚下一软,也不知道是谁先摔倒,两个人你拉我我扯你一起摔倒。

陶士荣比黄侍郎还醉得厉害,一双手胡乱挥舞着,抓到了桌上铺着的银缎五福桌布,将桌布硬生生扯了下来,桌上的杯盘碗盏叮叮哐哐全都掉了下来,砸到了他的身上。

屋外候着的侍从听到动静不对,大着胆子唤了一声,陶士荣喊道:“快、快进来,扶老爷我起来,可摔死我了!”

侍从慌忙进屋,一看屋里的情形,倒抽了一口凉气,险些惊叫出声,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嘴巴,半晌才战战兢兢地说道:“老爷,黄大人他他他、他摔死了!”

陶士荣骂道:“胡说什么,还不快点扶我和黄大人起来!”

“老爷,您、您看啊,黄大人真、真的——”

陶士荣挤挤小眼睛,勉强凝神看去,酒顿时就醒了大半。

黄侍郎倒在地上,他摔下来时脑袋正好砸在碎了的茶壶上,那茶壶的碎片好巧不巧刺进了他的太阳穴,此时他双眸紧闭,头下一道蜿蜒的血迹,看起来生息全无。

“啊——”陶士荣尖叫一声,犹如数九寒天掉进了冰窟窿里,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