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信,她所梦见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若无霍余后来的介入,很可能现实也会如同梦境中一样发展。
霍余一怔,哪怕公主没有明说,他也知道,公主问的是,在她走后,大津朝怎么样了。
他垂头,忍住心中的酸涩
“淮南乱贼尽数剿灭,盼春找到我,将公主藏起的名单交给我,按照上面,我找到了那些人,填补官员空缺,那一战,大津伤筋动骨,休整了近十年,才彻底缓过来。”
顿了顿,他才添了一句
“稚儿年幼,我代为辅佐,公主安排的人都很好,他们待圣上尽心尽力,呕心沥血地想要为大津培养出一个盛世明君。”
霍余用简简单单地两句话,将二十年的艰苦和百废待兴尽数概括,甚至不提一句自己。
那句“稚儿年幼”让陈媛眼睫轻颤,她的梦境很长,但只有淮南军攻破长安城之后的事,在那之前的种种,陈媛皆不知晓。
她体会了那时的心情,对霍余无尽的愧意和心疼。
可陈媛清醒后,却不明原因。
在知晓大津朝后来安好后,她终于可以问“你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
先前,霍余回答得很快,但对于这个问题,他却沉默半晌,才堪声
“庆元九年,圣上下旨,霍家蓄意谋反,收缴了霍家兵权,被判株连九族。”
现在是庆元七年,距离他口中的时间点还有两年的时间。
陈媛拧眉,既是如此,那霍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公主府
她绝非因儿女情长一事,而会乱皇兄大业的人。
“公主替霍家求情,免了霍家幼儿子女的死刑,而在行刑的前一日,公主偷梁换柱,用一死刑犯,将我转移到了公主府。”
陈媛细眉紧蹙,她觉得霍余在说天方夜谭,哪怕霍家交了兵权,她都在暗暗提防着霍家,这种情况下,她凭什么要替霍家说话
陈媛难以置信,合理地提出质疑
“你给我下蛊了”
若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哪怕她和霍余暗通款曲,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男子去给霍家求情。
霍余堵声,沉闷地说“没有,那时我和公主根本不相识。”
自不可能不相识,一个臣子,一位公主,必然有所交集,但却无私交,只能说认得而已。
之所以用不相识这三个字,不过故意再否认公主的猜想。
公主向来谨慎,不熟的人很难近身,遑论下蛊
陈媛觉得没道理“那是为何”
霍余“我不知,那时所有人都道公主和陆含清好事将近,忽然这一遭,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
听见某个名字,陈媛顿时脸色冷下来。
不过,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当初霍余对陆含清为何那么排斥了。
陈媛不着痕迹地皱眉,她不可能为了男女私情去做什么,但她很了解自己,如果她那时当真救了霍余,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霍余曾对她有救命之恩。
所以,她不介意救一个失去根基的人。
她也终于弄懂之前的一个疑惑,霍家落寞,霍余再无依靠,她的那些调教手段自也有了实现的可能性。
霍余至今都未明白公主为何会救他,他还在等一个答案。
可如今见公主这副神情,他就知道,公主也不知道。
或者说,现在的公主还不知道。
他轻扯了扯手腕上的青丝红绳,低声稍沉地问
“公主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必知无不言。”
公主醒来后,问了大津朝如何,问了他为何进公主府,却一字不问他在那之后过得如何。
陈媛倏然抿紧了唇,她眼睑轻垂,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呢”
“他怎么样”
那个,她用了无数代价才换得出世的孩子,怎么样
他好不好,有几分像她
她话中藏着期盼和无措,霍余垂眸,看见女子指尖紧紧扣住锦被,因用力而泛白。
他脑海中的那些捏酸吃醋和斤斤计较尽数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霍余想粉饰太平,可他没有,他最终说的是
“他很好,身份尊贵,万人敬仰。”
“他也不好,总是不懂事地哭着问我要娘。”
他那时当真恨极了陈媛,恨她狠心地抛下他们。
可这一句“不懂事”,却生生地在陈媛心上剜一块肉下来。
陈媛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崩溃,她将软枕狠狠砸向霍余,声声泣血
“霍余你混蛋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能有孕的”
软枕砸在霍余脸上,可却不如这一句话让霍余如遭雷劈。
什么叫不能有孕
陈媛捂脸痛哭,梦中带来的压抑和紧绷在这刹那间倾泻而出,她喊骂着霍余,似要将梦中的苦楚全部哭出来。
她身中寒毒,根本不能有孕,所以在看见城墙上挺着腹部的那个人时,她甚至差些不能感同身受。
如果她当真替霍余怀了个孩子,那她必然在有孕前就命不久矣
怪不得。
怪不得梦中的她哪怕对霍余再心疼愧疚,都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
皇嗣尚有皇兄,她如何能做到在数月前就料到了结局
她根本就是选择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要给霍余留下一点慰藉
她耗尽生机才诞下的孩子,霍余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陈媛说不清现在的感受,她明明是在责怪霍余,可内心的自责却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晚了,这章将近四千,晚上再加一更
昨天补了个女神节的抽奖,随机的,然后我看了下结果,真的有非有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