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霖关的夜很凉,陈媛没有和霍余在外待得太久。
回来后,霍余跪坐陈媛旁边,亲手截断一缕青丝,柔和烛光下,他低眸将青丝和红绳编到一起,亲自替她带上。
陈媛稍怔。
在洛劢城,她给霍余青丝红绳时,其实并未想太多。
但如今,等霍余亲自给她戴上同样的红绳时,她才觉得这根红绳的分量,似有千钧重,又似鸿毛轻。
青丝也象征着情丝,他很少对她明说欢喜,却处处表达着情愫。
霍余抬头,低声和她说
“那日公主给我红绳,定不知我有多欢喜。”
陈媛轻垂眼睑,霍余的手艺自是不如盼秋,这根红绳编得简陋而且有点丑,若是往日,陈媛绝不允许这种丑东西出现在她身上。
但现在,陈媛难得没有生出嫌弃。
霍余问她“公主现在梦到哪里了”
陈媛错愕,幸亏营帐中光线暗淡,霍余没有发现她神情的不对,她睁大了眼,堪堪纳闷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做梦”
怕盼秋她们心生担忧,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霍余选择实话实说“猜的。”
陈媛无语噎住。
霍余偷看了公主一眼,烛光下,女子青丝披散在身前,似洛神在世,偶尔斜斜一记轻瞥,风情慵懒,让人挪不开视线。
偏生她时不时地觑一眼手腕,又很快收回视线,似生怕被旁人发现她的举动一样,灵动狡黠,也让人有了敢亲近她的胆量。
他企图让公主给他一个承诺
“梦中,公主让我出征前,曾答应过我一件事,公主可有梦到”
陈媛没有,除了那日的长安城兵败,她梦到的很多都是风花雪月。
她狐疑地抬眸望向霍余
“我以为你对梦中的我言听计从。”
居然有胆量对她提要求陈媛觉得,从今以后,她得高看霍余一眼了。
听出公主的言外之意,霍余轻咳了声,才说
“那时公主答应我,只要我得胜归来,就会同我成亲。”
话音甫落,陈媛手抖了一下,她尚未理清情绪,下意识地反驳
“不可能”
她不可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承诺旁人。
倏地,陈媛身子一僵,她想起来,霍余不是旁人,是和她日夜缠绵了整整几年的人,梦中的她本就对霍余有欢喜,甚至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那么,承诺他成亲,倒也不是不可能。
陈媛回神,她呐呐地捧起一杯茶,掩饰般地抿了一口。
霍余这个时候,和她提起这事,是何原因
难道想要她履行承诺
毕竟梦中的霍余的确得胜归来了。
霍余没注意到公主的慌乱,那一声不可能太斩钉截铁,似在表明态度,霍余眼中神色一刹那就黯淡下来。
因为,他记起,那日年宴时,公主曾亲口告诉他,她从未想过会嫁给他。
他稍有些颓废地垂下头。
那就罢了,反正只要他在,也没有其余人可以近公主的身。
名分什么的,他不在
哪怕只是安慰自己的话,霍余也安慰不下去,他心中骂了句脏话,他不在乎个屁
他就是在乎得要命
就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公主身边让那些觊觎公主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可不论霍余在心中如何碎碎念,明面上却不敢逼公主一句。
营帐中倏然安静下来。
陈媛觑了眼霍余,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觉得霍余有些许的可怜。
梦中和她厮混了那么多年,都不得名分。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中响起女子含糊的声音
“倒也不是不行”
霍余倏然抬头,他眼睛在这一刻亮得有些灼人,他似想说些什么,又怕说错什么,半晌,才说“那公主要我做什么”
话落,陈媛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要他做什么
搞得好像似个交易一样。
陈媛才不承认她是对霍余心软了,她只是想起梦中的那个孩子,若她不和霍余成亲,那么那个孩子的身份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陈媛心中暗暗地想,霍余就是父凭子贵,这样一想,才叫她心中莫名的涩意和不自在稍稍消除了些。
顶着霍余灼亮的视线,陈媛移开视线,轻哼了声
“等你能够平安回到长安,向皇兄请旨再说吧。”
霍余心知肚明,得她首肯,圣上那边就并无什么难度。
他埋在公主脖颈间,低笑出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让陈媛轻轻打了个颤,不由得伸手推了推他,羞恼低声“放肆。”
霍余细细的吻落在她额头、脸颊、粉唇、甚至脖颈处,带着温热的呼吸,陈媛眼睑轻颤了颤,双手无力地攀在霍余脖颈上,她听见霍余低声说
“待我回来,公主可否再给我一截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