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婶跟着大夫出去取药, 金氏哀哀哭泣, 一副要哭断肠的模样,“夫君, 夫君!”
陆士仪听得一阵鸡皮疙瘩, 宋淮劝道:“嫂子别哭了,大夫刚才说了,大哥等会儿就醒了。”
金氏还是啼哭不止, 陆士仪不觉得她是为宋渭晕过去而哭, 只有宋渭再一次落榜才能让她这么伤心。
宋渭意识模糊,隐约听到女人的哭声, 他不想睁开眼睛面对这些人, 无奈女子哭的越来越伤心, 只能睁开眼睛去看。
金珠惊喜道:“大哥, 你终于醒了!”
金氏眼里含着一泡泪水,擦干后,扑倒宋渭身边, “夫君, 你总算是醒了, 我担心的不得了。”
众人关怀的目光看过来, 宋渭却觉得犹如芒刺扎在身上一样,勉强笑道:“我没事。”
这时, 朱婶端着熬好的药过来,宋渭一饮而尽,靠在靠枕上, 脸上恢复了一丝红润。
宋淮松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劝他,想了想说:“大哥,这事就过去了,还得向前看。”
宋渭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突然发怒起来,捶床怒吼,“我被人骗了!”
众人不明所以,金氏解释道:“夫君与三个朋友,一起凑了二十贯买了一份考题,卖题的人说里面有真题,可是去考了才知道没有。”
陆士仪无语,这种鬼话都相信
宋淮道:“那人不过是打着真题的噱头卖题,如果真如他所说有真题,举子们就都去买了,刑部早就问责了。”
宋渭看着宋淮冷静地说出这一番话,他抬头打量兄弟,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这个弟弟自小聪明,又肯勤奋好学,十九岁参加州试,之后的省试、殿试的极其顺利,他替宋家光宗耀祖,而自己呢,十六岁就过了州试,人人都称赞他少年英才,可之后就没有再更进一步了。宋淮反衬着自己是多么失败,宋渭突然就不太想看见弟弟,很冷淡地说:“子平,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宋淮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好,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宋淮与陆士仪、金珠离开后,金氏突然嚎啕大哭,“夫君,这可怎么办啊”宋父已经明确的说了,这是宋渭最后一次参加科举,如果还是中不了,只当天生没有当官的命,老老实实地找了一份事做,养活老婆孩子,家里是决计不会再支持他了。
宋渭看着金氏满心愧疚,可这种愧疚积累的太多,他便不想再见她。宋父脾气说一不二,说了不会支持便不会支持,金氏是有自己的嫁妆,但真的全部拿出来支持宋渭参加科举,她其实心里也是不愿意的,只是嘴上说支持宋渭而已。因为经过这么多次的失败,金氏根本对宋渭没有信心,嫁妆是她唯一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了。她是希望宋渭能找一份事做,然后再继续考试。
总之两人各自又各自的心思,艰难的过这一日。
下午的时候,韩家打发人过来报喜,说是韩毅上榜了,韩老爷夫妻明日过来拜访宋淮。
金珠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开心极了,但因为大哥落榜的事情,不太敢表现出来。
陆士仪笑道:“这是喜事啊,韩公子如今是贡生了,只差一步就是天子门生了,我家大人也曾说过他学问扎实,中进士时不愁的。”
来人喜笑颜开,“借夫人吉言了。”
陆士仪问道:“我舅父家的表兄今年也参加省试,不知中了没中,韩家可有将名录抄下来”
来人连连点头,“夫人,韩公子让小人带了一份名录过来给您与宋大人。”
陆士仪接过名录一看,王固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名次还不低,是第八名。看来王固考得还不错,她真心为这个表兄感到高兴。韩毅是第六十七名,排名中间靠后一点,不过今年是恩科,录的人数应该会比正式科考的年份多一些,韩毅只要正常发挥,不像那个袁安之那么不靠谱,就算不能进士及第或者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总是可以的。
她看了金珠一眼,笑道:“金珠妹妹,韩毅不错,看来你这一副凤冠霞被是少不了了。”
宋淮放衙后回来,陆士仪把名录交给他看。宋淮笑道:“看来衙役还是不会办事,只顾着看名字,连抄一份回来也不会。”
陆士仪笑道:“这是韩家买的!”
看过名录之后,宋淮突然沉默下来,陆士仪问他怎么了。他说:“爹的意思是叫大哥此次再考不中,就别考了,去做幕僚或者去做塾师。”</p>
“三年一试,落榜的人比上榜的人多,总有人没有个运气,而且考进士做官并不是唯一的路,教书育人,或者著书立言,甚至投笔从戎都可以,一样可以闯出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