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加重(1 / 2)

窦家豪富, 做的出百般花样的下酒菜。头一个扎眼的就是洞庭特产银鱼鸡蛋汤, 便是孔彰从不沉溺美食, 也多吃了两筷子,把李恩会看的啧啧称奇。换了阿速卫的土话道:“难得你喜欢,不若找几个大水缸养上些许, 带回去与太太尝鲜。阿博同阿娴两个也可吃得。”

孔彰原不想理他,待听见带回去给母亲与孩子吃,又有些动心。李恩会见状笑问:“窦大人,我从未见过此鱼,不知可养么?”

窦宏朗笑道:“不瞒将军说, 鲜鱼得四五月才有,旁的时候多是干货, 远不如时鲜。常言道物离乡贵,咱们洞庭人家, 银鱼干倒不怎么值钱。既将军看的上,下官立刻使人备上。待开了春有了新鲜的,再打发人往京中送去。”

鲜银鱼本就是贡品,自有人讨好孔尚书,只孔彰久居边疆, 去岁又一直怄气,不曾在家吃着, 遂今日才吃了个新鲜。洪让还当是李恩会稀奇, 不愿窦家越过自己搭上了上头, 忙道:“年年我都要采买些送上京孝敬长辈的, 一事不烦二主,我一并送了吧,还便利些。”

窦向东不动声色,由着次子与人周旋。都是当官的人,他不说话,旁人也不理他。碍着孔彰在,窦家不好使美婢伺候,省的跟驸马有牵扯,反得罪了上头。一行人颇觉无聊,只拿朝中闲话来讲。窦宏朗勉力跟几句,文官们当他们土财主,更不理论他们是否说话。不过在心中暗暗给窦家下了个不会拍马的考评也就完了。

文武不相筹,偏今日的主宾是个武将,把文官们卡的好不难受。胡吃海喝一番,没了趣儿,便纷纷告辞。窦宏朗又打叠了几份礼物,忙不迭的相送。窦向东年老,送到码头,见大船靠到对岸,立刻掉头往二房而去!

窦向东憋了大半日的气,一个两个儿子不争气,他恼的头皮都要炸了!想着本就在鬼门关打转的管平波今日平白的遭了一回罪,就恨不能打死老二两口子!游击算个屁!他要见也是去房里瞧病人,凭什么叫他儿媳跪在院中。那是一般的儿媳么?病死了哪个赔的起!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二房,也顾不得老公公的忌讳,直接敲门道:“观颐,开门。”

陆观颐急急开了门,低声问:“洪让走了?”

窦向东点点头,跨进门槛,走到火箱边探视管平波。后世有句话叫细节决定成败,凡有一番事业着,不拘性情豪爽还是秀气,皆是明察秋毫的性子。窦向东只往里一瞧,就看见枕头上烟煴了块水迹,轻轻拨过管平波的脸,果见眼睛红肿了,就咬牙切齿的道:“好满崽,阿爷知道你委屈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满崽,是土话里长辈对晚辈极亲昵的称呼。满,是小的意思。通常是唤家中最小的孩儿,也可唤最宠的孩儿。管平波幼时,她爹便是如此唤她。病人容易脆弱,忽听儿时称谓,不由眼睛一酸,又滚下泪来。

窦向东伸手揉了揉管平波的头发,柔声道:“他是个糊涂人,等我们养好了伤,狠狠打他一顿。叫他为着溜须拍马,把老婆都不顾了。”

管平波只不说话,窦向东生怕她与窦家离了心,拿了无数好话哄她。要知道世间有才之人,鲜有不傲的。不顺毛去捋,难道还用权势去压?果真能降服便罢了,倘或不能,倒结了仇。管平波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死绝了娘家,最好养熟。窦宏朗两口子对着她演戏,果然昨天夜里那般难受都爬起来把事情说了个详尽才倒下。哪知那两口子眼皮子忒浅,听见个驸马就得意忘形!眼见着管平波又昏昏沉沉的睡去,高烧却一直不退,窦向东脸黑的似锅底,忍着气对陆观颐道:“你二哥二嫂就是个没长脑的!你多看顾她些,短了什么只管打发丫头问你妈妈要。万别离了她跟前。再有,天大的事都不许搅了她休养,你二哥要犯糊涂,叫他来问我!”

陆观颐比窦向东还急,忙道:“我要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我跟雪雁很搬不动她。”

窦向东怒道:“要甚婆子!她男人做的孽,叫她男人伺候!”说毕,气的抬脚走了。

练竹在窗子外头听了半日,脸色阵阵发青。也不知窦向东是拿管平波当小女儿养,还是想那一树梨花压海棠。然不管怎样,她把管平波拖出去的事都惹恼了公公,窦宏朗外放的节骨眼上,又如何是好?顿了半日,觉着扣儿还得从管平波身上解,调整好表情,走进堂屋探视。

管平波正在昏睡,能瞧出个什么好歹来?陆观颐心里七上八下,她算看出来了,因着窦向东的宠爱,管平波在窦家地位超然,她自可大树底下好乘凉。一旦管平波有个好歹,她立刻就要沦落成哥三个的粉头。窦向东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知道。生死攸关间,见了假惺惺的练竹也没好脸,姑嫂两个枯坐了半日,练竹只得讪讪的走了。

哪知到了天黑时分,管平波越发烧的厉害,只把陆观颐急的上吊的心都有。练竹急急的打发人去寻窦宏朗,窦宏朗却是陪着一众官员在楼子里吃酒。听到家里小厮来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洪让忙问:“何事?”

窦宏朗只得干笑:“小宠有些不好,大人见笑。”洪让有心拉拢,窦宏朗有意示好,恰孔彰不耐烦跟他们厮混,早早回去休息,几个文官你一言我一句,亲热的好似失散了多年的兄弟一般。正耍的高兴,窦宏朗哪里肯走?皱眉对小厮道,“我又不是大夫,唤我回去有甚用?”

洪让想了想,如今孔彰住在他家,习武之人又灵敏,他回去晚了少不得有些动静,横竖那尊菩萨明日就要走,何苦今晚惹的他不自在,便从善如流的道:“我们何时不能吃酒?尊宠的病情要紧。”心里奇了怪哉,那女人生的不算天仙,怎么勾的这多人伤心?莫不是有别的风味?